王大眼駕着馬一路狂奔,直到鑽進山林,後面再也看不到追兵才松了口氣。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他棄了馬,深一腳淺一腳專走無人的偏僻小道,終于在月亮挂上樹梢的時候回到了山寨。
今天不知道有什麽喜事,寨内燈火通明,聚義廳鬧哄哄的,似乎正在開宴。
王大眼在心裏罵了一聲,他帶着兄弟在外頭東奔西跑,這群家夥就在寨裏吃香的喝辣的,逍遙快活。
但他不敢發脾氣。當初他們這些人隻是一群不成氣候的二流子,多多少少犯了點事,實在沒處可去才落草當了山賊,平日隻敢搶搶路過的平民商隊,混口飯吃。
後來大當家來了,他手下雖然不多,但個個都是見過血的狠人,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在殺了幾個刺頭後,這山寨就歸了他所有。
王大眼還算機靈,二話不說投靠了新當家。看在他這麽識趣的份上,大當家讓他當了個堂主。
不得不說,自從跟了大當家,他們的日子好過多了。每月都能收到附近百姓的供奉,那些以前不敢招惹的大商隊也都乖乖上交買路錢。前陣子營田縣亂起來,他們趁機搶進縣城,發了好大一筆财。
他這回出門,是奉大當家的命去探路的,現在活兒沒幹好,隻怕要被怪罪,哪裏還敢發脾氣?
“喲,這不是大眼嗎?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你帶的人呢?”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山賊從裏頭出來,驚訝地看着他。
王大眼讪讪地道:“遇到了一點意外,大當家呢?”
那山賊露出一臉暧昧的笑:“今天也不知道走的什麽運道,有一夥人迷路到咱們的地盤,瞧打扮舉止,像是遭了難的貴人。車上滿滿當當都是金銀财寶,還有他們護着的小姐,那叫一個水靈……”
王大眼心不在焉地聽着,心想,再水靈的小姐,還能比得過他今天見到的那個?
“所以大當家……”
“當然是在做新郎了!”那山賊拍拍他的肩膀,“你就算有事也等明天,别這麽沒眼色。”
說着,一邊吹着口哨,一邊晃悠悠地去小解了。
王大眼糾結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咬咬牙,往大當家的院子去了。
他這回下山,爲的是探聽東江王府的禮車位置,瞧見那些人光鮮亮麗,便動了歪心思,想趁機打個牙祭。沒料到那小姐竟是個硬茬子,瞧着嬌俏俏的,下手那叫一個狠辣。
王大眼意識到這夥人身份可能不簡單,跟他下山的一群兄弟已經交代了,他要是不及時上報,回頭大當家定會剝了他的皮!
事到如今,他隻能硬着頭皮去禀報,盼着能将功補過。
到了那邊,屋裏卻不像他想像的那樣香豔。
臉上橫着一條刀疤的男人神情陰沉地坐在床邊,一個劫道時順便搶來的遊方郎中正給他包紮手臂的傷口。房間裏亂糟糟的,地上都是碎瓷。什麽水靈靈的小姐,根本沒瞧見。
“大、大當家……”王大眼喏喏喚了聲。
看到他的樣子,大當家眉頭皺了起來:“你這是怎麽回事?其他兄弟呢?”
他這一問,王大眼“撲通”跪下了,顫聲禀道:“大當家,小的該死,路上遇到了一個硬茬子,兄弟們都……”
這事是他自己輕敵所緻,自然不敢一五一十直言,就添油加醋地說是那婦人從中作梗,喊破他們的身份,才招來禍端。
他正說着,那大當家忽然出聲:“你說那小姐什麽樣?”
王大眼連忙回道:“長得好看極了,小的從沒見過這麽美貌的小娘子。但是兇得很,一出手就是連珠箭……”
大當家臉色一變,猛地站起,把遊方郎中甩得一個踉跄。
“你回來的時候可有留意追兵?”
“留意了,小的進了林子,他們沒跟上來。”
大當家罵了一句,喝道:“來人!叫他們集合!統統集合!”
王大眼愣了下:“大當家……”
大當家擡手就是一掌扇過去,冷冷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你可真會給老子找麻煩!叫你去打聽東江王府的車隊,你就沒想到那小姐是什麽身份?此處地界,除了南源府,誰家有那樣裝備精良的護衛,還有會發連珠箭的小姐?你最好期待沒被他們跟蹤,不然老子弄死你!”
說完,他系上衣裳,大踏步去召集部下了,嘴裏還罵了一句:“操了!這年頭的小妞,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難纏!”
王大眼被打得耳朵嗡嗡作響,一張嘴牙齒掉了兩顆,鼻血也湧了出來。
但他不敢發作,耳邊回響着大當家剛才的話,懵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南源!徐家!那是徐家小姐?”
王大眼不禁眼前發黑。大當家想搶東江王府,這下打草驚蛇了!萬一自己真被跟蹤,那……
“你來的不巧,”那遊方郎中一邊收拾藥箱,一邊慢吞吞地說,“大當家剛才被人刺了一刀,心情壞得很。”
王大眼向他看過去。
“那個剛搶來的小娘子當真兇悍,當場刺了大當家一刀,你瞧,流了這麽多血呢!”
王大眼心裏擔憂自己的小命,沒心思跟他多說,含糊地應了聲,快步跟了出去。
很快山寨沸騰起來,大當家看着一群喝得歪歪扭扭的部下,臉色鐵青,隻是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他耐着性子點兵,把還有戰鬥力的山賊召集起來,摸黑下山。
徐家已經知道他們的存在,現在隻能先下手爲強,及時把他們給滅了,再僞裝成南源護衛去接應東江王府。
如果事情順利的話,那原計劃不但可以繼續,甚至還能将計就計!
喧鬧中,一間黑暗破舊的屋子裏,臉頰紅腫破皮的小姑娘被驚醒,吃力地問:“錦書,外面怎麽這麽吵?發生什麽事了?”
正在垂淚的侍婢茫然地擡起頭,蹒跚着走到小窗旁邊,仔細聽外面的動靜。
“好像他們要下山。”
“下山?是有新的目标了嗎?”她喃喃說着,眼中綻出希望,壓低聲音,“他們大半夜出動,這個對手肯定很難纏。快,我們想法子趁着守衛松懈逃出去!”
好久沒生病了,幾天前突然躺倒,沒感冒卻全身冒冷汗,疑心是疫苗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