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郡王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這條帕子,是他随手收起來的,畢竟美人貼身之物,他吃不着還不能留個念想嗎?沒想到會被郡王妃發現,更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拿出來當證據。
要說他睡個伎子,根本不叫事。人家本來就是教坊司的,伺候權貴是本職。
問題就是,薛如之前才表态,跟他沒關系,現下就被揭出有私情,薛姑娘清高脫俗的形象,還怎麽立得住?
果不其然,衆人看向薛如的眼神,變得暧昧不明起來。
薛如也是心理強大,頂着這樣的眼神,還能鎮定自若,甚至面露驚訝,飛快地掃了南安郡王一眼。
南安郡王馬上領會過來,咬咬牙,說道:“薛姑娘才情過人,本王心慕之,但她無意本王,本王也不想強求。”
聽得這話,郡王妃氣得臉都青了。
她能忍受郡王惦記别的女子,但不能忍受他當衆表達愛意。
郡王心慕一個伎子,還心甘情願得不到,那她這個郡王妃成什麽了?打臉也沒有這麽打的。
郡王妃本就不是什麽心成算的,這會兒火氣噌噌噌往上冒,就想跟南安郡王大吵一架。就算被人看笑話,她也忍不了這口氣!
正當她忍不住要沖出來的時候,徐吟的聲音冒出來了:“咦,王爺,您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南安郡王怔了下。
就見徐吟趴在窗台上,笑吟吟道:“您方才不是說,就是出來聽聽曲兒,沒惦記薛姑娘嗎?怎麽這會兒又說心慕薛姑娘?前後兩句都不一樣,我們該信哪一句呢?”
是啊!看客們在心裏說,才說出口的話都能推翻,還有什麽可信度?他說隻是心慕,就真的沒有别的嗎?
感受到衆人目光的變化,郡王臉色一變。
這句話說出來,他再怎麽辯解,都無法取信于人了。
“徐三小姐!”薛如喊了一聲,搖搖欲墜。
徐吟轉過來看她,目光充滿同情:“薛姑娘,我現在知道你爲什麽要出家了。紅塵多是非啊!你這樣的美人,就算什麽也不做,也會被卷進去,還不如出家了幹淨。”
薛如眼中浮出淚光,聲音帶泣:“三小姐,賤妾實在是爲難……”
“你不用爲難。”徐吟飛快截斷她的話,“白雲庵受我們家供奉,你去了就有人保護了。教坊司那裏,自有我幫你了斷。尋親的事也不用急,我們幫你尋訪。這些事我都應了!”
應什麽應,誰要你應!
薛如牙都快咬碎了。這個徐三小姐怎麽回事,好端端的非要跟她過不去是吧?現下她能怎麽答?說不好,豈不是留戀紅塵?說好,難道真就出家?客人呢?怎麽沒一個爲她鳴不平?
其實也怪不了這些客人,要沒有南安郡王出來說這番話,大家還是同情她的,可南安郡王這麽一說,就顯得言行不一,連帶的,沒有私情這話也當不了真了。
落難仙子之所以是仙子,是因爲她清高絕俗,倘若與人有了私情還不認,那仙子也要在泥巴地裏滾兩滾了。
“三小姐,我、我……”
見她遲遲說不出話來,徐吟突然變了臉色:“怎麽,薛姑娘不想出家?難道剛才都是哄我的?”
薛如怔了一下。這徐三小姐,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她不就裝個可憐嗎?
外地來的客人也是這麽想的,可當他們扭頭一看,卻見本地人都一派淡定。
徐三小姐翻臉快,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她都發話說要幫了,薛姑娘遲遲不應,不高興了啊!
這薛姑娘也是的,出家這種話能随便說嗎?說出口又不想實行,就是還留戀着教坊司紙醉金迷的日子了?想想怪沒意思的。
大家這念頭一起,薛如身上那層光環頓時弱了幾分。
要說起來,她樣貌還不如徐三小姐,琵琶固然彈得好,可會彈琵琶的又不止她一個。京城是沒有美人嗎?這薛姑娘竟被捧到天上去。
本地人心裏不由生出一點自得,往日看三小姐習慣了,還當是平常,這樣一看,徐氏雙姝才叫名不虛傳。
眼見徐吟幫着出氣,郡王妃那邊當然不會袖手旁觀,那嬷嬷說道:“三小姐說笑了,薛姑娘人人追捧,何等風光,怎麽舍得出家?瞧她出來尋親,還要在明德樓大張豔幟,出了家豈不空虛寂寞?”
這話實在刻薄,薛如當即變了臉色,南安郡王更是大怒:“你這老奴,先前在王妃面前搬弄是非,如今還當衆說這等污言穢語,簡直丢郡王府的臉,來人……”
他話沒說完,郡王妃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薛姑娘做出這等事不叫丢臉,錢嬷嬷不過說兩句就丢臉了?王爺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對妾身邊的人動手,不如早些将妾身休了,也好給薛姑娘騰位置!”
上了玉牒的郡王妃,豈是說休就休的?她當衆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往他臉上扇耳光。南安郡王陰着臉,直接吩咐護衛:“王妃這是魔怔了,速速護送王妃回府!”
“是!”
眼見護衛上樓,竟是絲毫不給臉面的樣子。郡王妃氣得七竅生煙:“王爺以爲,這樣就能堵住旁人的嘴嗎?你要納妾,多的是身家清白的好女子,何苦跟這樣的狐媚子糾纏不清?她口口聲聲誤會、出家,臨到頭卻不敢應,内裏是什麽貨色,王爺還看不清?”
徐吟在心裏歎了口氣。
這薛如是什麽樣的人,南安郡王當然清楚,隻不過,男人根本不在乎狐媚不狐媚,清湯寡水的才沒意思。鬧成這樣,郡王妃越是義正辭嚴,郡王隻會越反感。
“夠了!我自己走!”郡王妃喝道,“忠言逆耳,王爺不聽,将來一定會後悔的。”
一陣喧鬧,郡王妃帶着人走了。
南安郡王轉頭道:“打擾薛姑娘了,本王告辭。”
薛如長出口氣,向他施了一禮。雖然今日鬧得不像樣,可總算結束了。大不了她接下來閉門不出,想必過些天風頭就過去了。待她回到京城,還是那個風光無限的薛姑娘。
薛如正要下台,樓上雅間又傳來聲音:“慢着!薛姑娘說要出家,這會兒又不出家了,是耍着本小姐玩嗎?”
晚上好啊。繼續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