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幫派中人面對他這個東十二坊總捕頭,要麽是懼,要麽是敬,唯獨沒有主動湊上來給他送功績的,當真是有意思的很。
鐵無情手中的兩枚鐵膽越轉越快,但卻詭異的沒有一絲聲響。
“隻可惜在下這種出身,朝廷是絕對看不上的。”蘇信自嘲道。
“那可不一定,咱們大周朝是隻看能力,不看出身的。”
鐵無情一揮手,指了指那采花賊道:“把這家夥給我捆了帶回官府交給主簿大人。”
轉身鐵無情對蘇信道:“你這情我領了,以後若是有什麽事情,可以來衙門找我。”
“那正好我還有一樣東西準備交給大人你。”蘇信說道。
“什麽東西?”
蘇信揮了揮手,李青識趣的帶着幾名幫衆後撤,劉老闆一看,也立馬轉身就走,有些東西還是裝糊塗的好。
鐵無情會心一笑,其他幾名捕快也立刻壓着那采花賊走開。
“鐵大人身在官門,一些大案要案就已經忙不過來了,要是再碰上這種小偷小摸,偷香竊玉之類的案子,費時還費神。
如果鐵大人需要的話,可以知會我一聲,我保證三天之内就将人送到你的門前。”
鐵無情眼睛一眯:“常甯府這麽大,就憑你手下這二百多号人,能夠把所有帶案底的犯人都抓來送給我?”
“當然抓不到,不過如果有需要的話,他們在三天之内,就會有人出現在衙門口自首。我相信不光是您,就算是知府大人,也會很高興的。”蘇信低聲說道。
鐵無情愕然,随後頓時大笑了起來。
“我收回我剛才的話,你不當/官豈止是屈才?你要是真當了官,保準是一個大大的奸臣!”
蘇信的話他豈能不明白?抓不到人,那就随便找個人去自首頂罪,隻要不是死罪,價錢給足,在長樂坊這種地方會有很多人願意幹的。
這麽做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給他鐵無情刷政績,也是爲了知府大人刷政績。
沒有哪個當官的喜歡自己案頭堆着一大堆的案子,隻要把它們都解決,至于真正的犯人是不是逍遙法外,誰管得着?
“行,你這份大禮我收下了,說說吧,你想要什麽?”
“我隻想要大人你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我一把。”蘇信在‘力所能及’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你不說我也會這麽做的,畢竟整個常甯府三幫四會,都找不出來你這麽有意思的人。”鐵無情的嘴角再次挂起了那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個年輕人是真的很有意思,其他三幫四會的人面對朝廷的人,向來就隻有四個字:敬而遠之。
三幫四會在常甯府的實力很強,但還沒有強到可以挑戰朝廷的地步,所以面對官府,他們敬着,有時候也要用錢孝敬着。
不過這些人裏面卻沒有一個像蘇信這樣,主動貼上了拉關系,甚至玩着熟練的欺上瞞下手段,幫他刷政績。
鐵無情一揮手,幾名捕快立刻跟了上來,一名年輕的捕快忍不住問道:“老大,那小子跟您說什麽了?”
“啪!”
鐵無情彈了他一個腦瓜蹦,直接讓這小捕快的腦袋上紅了一大塊。
“不該問的别問,你還叫人家小子,你要是跟那小子調換一個位置,人家估計早就當上捕頭了,哪像你還是一個小捕快。”
小捕快委屈的撇了撇嘴,顯然是不服,不過在鐵無情的高壓之下也不敢再犟嘴。
手中的鐵膽飛快着轉動着,鐵無情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聲道:“呵呵,沙飛鷹那條守家老狗的手下竟然出了這麽一個有意思的年輕人,這下飛鷹幫可有趣了,就是不知道他能走到哪一步。”
看着鐵無情走遠,蘇信揮揮手讓李青繼續巡視着快活林,自己則回到了家中。
能跟鐵無情搭上關系,也算是一個意外之喜了,其實他一直都想要跟官府的人打好交到,不過一直都沒找到一個合适的人選。
沙飛鷹他們對朝廷官府敬而遠之,那是他們認爲自己跟朝廷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蘇信的想法可跟他們不一樣,交好官府的人,在某些時刻可是會大用的。
前世蘇信的老闆,那位名聲不顯手下卻有着幾十個大型制造公司的隐形富豪便是這麽做的。
他的一位同學混迹官場,隻要他那位同學到一個地方任職,他就去那個地方開工廠,不爲了送錢,隻是爲他送政績。
而事實證明蘇信前世老闆的所作所爲,并沒有白費。
在他得罪了某個惹不家破人亡的時候,多虧的那位已經是封疆大吏的同學說了一句話,這才免于一難。
蘇信不要鐵無情什麽承諾,隻要他能在關鍵時刻挺自己一把,也就足夠了。
第二天一早蘇信來到堂口,黃炳成已經在門口等着他。
“我那位義父說了些什麽?”把黃炳成拉到堂口的單間内,蘇信問道。
黃炳成給蘇信倒上茶:“咱們是給他送錢去了,他還能說什麽?我甚至連他的面都沒見到,錢直接交給李師爺了。”
蘇信搖搖頭,自己這位義父,氣量還是太小了點,現在就開始跟自己劃清界限了?
“對了,我讓你打聽青竹幫跟咱們飛鷹幫的消息,你打聽的怎麽樣了?”
黃炳成嘿嘿笑道:“差不多都打聽清楚了,自從上次咱們刺殺了戴沖,青竹幫認慫後,他們手下的幫衆就已經開始不滿了。”
蘇信吹了吹茶盞,道:“不滿也正常,被我這麽一個無名小輩幹掉了一個大頭目,偏偏他們還不敢報複,換成誰心裏都憋屈。”
黃炳成點頭道:“是這麽個理,而且青竹幫的情況更加的嚴重,内鬥不休。青竹幫老幫主上個月才死,現在幫内分爲兩派。
一派是幫主的兒子魏峰,現在名義上雖然是幫主,但青竹幫十一位大頭目,隻有三位支持他。
不對,現在隻有兩個了,被您幹掉的那個戴沖,原來就是支持他的。
剩下的便是兩個副幫主陳宏和馬青原兩個人,這兩個人的實力要比魏峰強得多。
但這兩個家夥各懷心思,誰都想當幫主,最後也隻能暫時讓魏峰坐在這個位置上。”
“現在這兩派對飛鷹幫是什麽态度?”
黃炳成道:“魏峰是主張開戰的,他實力弱小,而且本身年輕難以服衆,急需要用一場戰鬥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縱使打輸了,他起碼也能在青竹幫内明确自己的地位,要不然現在的青竹幫,甚至有一些低級幫衆都不知道他這個幫主的名字。
而那兩個副幫主則是極力在避免開戰。
他們現在是想将魏峰名正言順的拉下來,一旦開打,他們手下的實力必将受損,這對于他們沒有一絲好處。”
“這兩派鬥的很厲害?”蘇信喝了一口茶問道。
黃炳成點點頭:“相當的厲害,就差沒當場撕破臉皮了。
現在所有靠近咱們飛鷹幫地盤的人手,都被換成了兩個副幫主的人,他們就怕魏峰主動挑釁,引起兩幫大戰。
不過就算是如此防着,前兩天還是出了事情。
咱們飛鷹幫有兩個兄弟去承德坊走親戚,那地方可是青竹幫的總堂所在,兩個倒黴蛋被人認出來,差點被魏峰的手下當場給打死。
幸虧後來陳宏及時發現,将人給救了出來,送回飛鷹幫,并且賠了一大筆銀子,面子裏子都做足了,再加上咱們這邊也不想打,這才把事情了結了。”
蘇信沉吟了一會,雙方都這麽克制,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老黃,你應該知道我讓你收集這些信息是什麽意思吧?”
黃炳成遲疑的點了點頭,低聲道:“您是想打青竹幫?”
蘇信沒隐瞞,點了點頭道:“現在我們快活林的發展已經到了極限,我若是繼續招收人手,不僅地方不夠,我那位義父就不會容我,刑堂那位堂主,估計也不會讓我好過。
我們快活林想要發展,就隻有靠戰功這堂堂正正的一條路,兄弟們浴血打下來的地盤,就算是幫主都沒有資格說什麽,所以青竹幫,我們必須要打。”
黃炳成摸了摸腦袋,有些爲難道:“但現在雙方都十分的克制,咱們不想打,青竹幫更不想打,就算手下人有些摩擦,估計用點銀子,給點面子也就糊弄過去了,真打起來不太可能。”
蘇信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既然他們不想打,那我就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非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