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嚴卓說這些話的時候,其他人都認真聽着他分析。
聽到“湛不是關鍵角色”這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落在了張妍身上。
感受到衆人默契的目光,嚴卓微微一笑:
“你們都覺得是母蟲?我也覺得張妍和梁霄體内的母蟲才是關鍵角色。張妍,你在蟲族這裏待了這麽久,有沒有感應到體内母蟲的變化?”
張妍好像想到了什麽——
“……你一開始勸我們兩個認命當蟲王,就是想弄明白母蟲的事兒?”
嚴卓笑容溫柔而坦蕩:
“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不過,大體上還是因爲這樣對你和梁霄來說最安全。”
不給張妍仔細思考的時間,嚴卓繼續道:
“之前我不讓你去研究所,是覺得時機不成熟,我們現在倒是可以去龍力研究所碰碰運氣。
他們對母蟲做過研究,或許可以把你和梁霄體内的母蟲找出來,既然湛說你們兩個交/配之後就能産出母蟲,那母蟲八成是寄生在你們倆的生殖系統上。
如果能剝離出來,或許……我們就可以培養出一個完全聽人類控制的母蟲。”
嚴卓提出的隻是一個新的思路,但張妍等人頓時豁然開朗。
不管是否能成功,終歸是一條路吧。
或許,可以一試?
不過,他們首先還是要熬過這一次人類軍方的突襲,而且,梁霄還在湛的手上。
張妍和梁霄想同時離開蟲族繁殖場,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頭頂炸彈聲轟隆震耳,地面時不時輕顫着。
這一夜,注定難熬。
……
龍力生物研究所。
羅秋雨坐在監控屏前,皺眉看着室外監控上顯示出的畫面。
大量蟲族或死亡或撤離,京華市的濃霧迅速收斂,消失,天空暫時恢複了清潔,能見度高了很多。
十餘裏外的京華市中心,如今已經是一片火海,在監控上都能夠看得出來。
而她所在的龍力生物研究所附近,卻幹幹淨淨,沒有被投放一枚炸彈。
一枚都沒有。
羅秋雨不解,也有點恐慌。
她的女兒,現在究竟在哪裏?
張妍過得怎麽樣?有沒有生命危險呢?
心中懷着這些擔憂,羅秋雨歎了口氣,起身,披上了一旁的白大褂。
托蔣正的關系,羅秋雨如今也算是龍力生物研究所的一員了。
雖然幹的活兒都是些打下手的,但她也借此了解到了很多和蟲族有關的東西。
如果能幫上忙,就好了。
羅秋雨目光堅定,大步回到了地下室三層,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不論外面變成了什麽樣,她都不能停止前進。
必須要做個有用的人才行,而且,必須要盡全力做到最好。
不論是末世前還是末世後,她追求的目标從來都是這一個。
一團粘液狀的治療蟲族探着兩條柔軟的眼睛,警惕的打量着金佩佩。
金佩佩認得這種蟲族,它似乎是能夠給别人治療傷勢的一種蟲族。
它軟綿綿的,好像沒什麽攻擊力……
但金佩佩還是臉色霜白,有些擔心它會進攻自己。
奇妙的是,這隻粘液狀的蟲族在觀察了一會兒之後,竟爬到了韓靈犀的身上。
它用全身将韓靈犀的傷口包裹住,迅速消耗着自己體内的液體,幫韓靈犀進行恢複!
蟲族之中,最單純善良的大概就是這些擁有治療能力的“鼻涕蟲”了,隻要看到有同伴受傷,它們就會毫不猶豫的上去幫忙。
就算不是同伴……它也忍不住想治療一下。
因爲對于“鼻涕蟲”來說,給别人治療是非常開心的事兒,能讓自己得到滿足。
哪怕韓靈犀在它眼中隻是一個可以食用的動物,但……好歹也是條命吧!
雖然消耗了自己很多的體/液,讓它整隻蟲都小了一大圈,但這隻“鼻涕蟲”非常滿足。
當鼻涕蟲将韓靈犀的傷勢治療的差不多了,它便用自己唯一尖銳的牙齒紮了韓靈犀一下,用疼痛喚醒韓靈犀。
韓靈犀緩緩睜開了眼睛。
随着蟲族的撤退,霧霾已經散的差不多,連天的炮火暴露在了他的眼前,讓韓靈犀産生了一種錯覺——
這裏是地獄嗎?
不對啊……
輪回世界不就是地獄了嗎?他難道還能再下一次地獄不成?
韓靈犀清醒了過來,這才發現到,他的面前居然有一隻柔軟的粘液蟲族!
蟲族的兩條觸須眼睛已經貼到了他的臉上。
韓靈犀眸子一利,擡手就朝着這隻鼻涕蟲打出了幾道高溫光束!
見韓靈犀做出了進攻動作,金佩佩連忙阻止——
“别!是它救了你……”
可是已經晚了。
韓靈犀的幾道光束已經在鼻涕蟲身上灼出了好幾個大洞,光束的高溫将鼻涕蟲迅速蒸發,鼻涕蟲的身體發出“滋滋”的聲音,本就縮小了一大半的身體,頓時萎縮成了巴掌大小。
鼻涕蟲奄奄一息,輕輕顫動着,用蟲語大聲指責着眼前的人類,但他們卻根本聽不懂它的憤怒。
聽到金佩佩的話,韓靈犀詫異的指着鼻涕蟲:
“它救了我?”
金佩佩同情的看着那隻鼻涕蟲,咬着唇,輕輕點了點頭。
“……對不起。”韓靈犀有些慌了,他将鼻涕蟲捧在手心,眼圈開始有些泛紅,滿臉的愧疚和自責,“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撐着點,我找人幫幫你……”
這種因爲自責而表現出來的慌亂,很真實,并沒有虛僞做作的痕迹。
兩個人心情複雜的看着這隻奄奄一息的鼻涕蟲,在心裏都希望它能好好活下去。
四下顧望了一番,韓靈犀倒吸了一口氣。
附近哪還有蟲族的影子?他該怎麽救這隻鼻涕蟲?
金佩佩倒是理智一些,她拉了拉韓靈犀的袖子:
“這些蟲族都跑了,現在沒人會理我們,我們快離開!回研究所去!”
韓靈犀點了點頭,将鼻涕蟲托在手裏,和金佩佩跌跌撞撞的跑向外面。
一路上,他們見到的一切,都是那麽的觸目驚心。
滿地蟲族的焦屍,依舊活着的健壯蟲族還在努力奮戰着。
強大的蟲族,在密集的炮火面前,也變得失去了優勢,一群又一群的迅速死亡。
死了一批,就會有新的一批蟲族補上,前仆後繼,送死一般。
如此慘烈,慘烈到讓韓靈犀和金佩佩這兩個經受過蟲族迫害的人都産生了敬佩的情緒。
但敬佩之後,他們兩個又開始覺得奇怪了——
它們智商很高,按理說,它們可以不顧一切,也跟着其他同伴一起逃跑撤退。
但它們還在戰鬥,玩命的戰鬥,很少有逃兵。
這是爲什麽?
韓靈犀和金佩佩雖然并不了解蟲族,但高智商的動物必定自私,所以他們對這些蟲族的“無私無畏”都有點想不通。
就像是人類的很多軍隊,一旦上了戰場之後,面對真正的生死搏殺,戰士們之所以能保持穩定,靠的其實也是長期建立起來的國家榮譽、軍人規則、對敵人的仇恨、對團隊的自信、年輕人的血性……
如果讓一群沒有經過那些訓練,卻又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普通人突然上戰場,不可能達到如此高的紀律性。
這些蟲族顯然不像是經過過特殊培訓的,甚至大部分都是地位比較低的,沒穿衣服的蟲族。
韓靈犀和金佩佩兩個人的想法一緻——難道是因爲它們無法違抗蟲王下的命令才這麽拼命的?
金佩佩眉頭緊皺,對韓靈犀說:
“當時你被張妍打暈,我看到了……她在指揮那些蟲族對天上的炮彈進行反抗。雖然聽不到她的語言,但她用了手勢和表情,我能看得出來,她就是在指揮蟲族!”
韓靈犀愣了:
“所以……張妍不但背叛了人類,還連這些蟲族都不放過?看來她沒把它們當成同類來看待……是我們錯怪她了?難道她本來的打算就是混在蟲族裏,然後毀掉蟲族?”
“我不知道……”金佩佩目光有一瞬間的茫然,然後又恢複了堅定,“不管怎麽樣,我們走的路和她走的路,都是絕對不可能相同的。我們不是一種人,不管她想做的是什麽,單單是她做事的過程,我就無法接受,我還是不能認同她這種人。”
韓靈犀點點頭,認同金佩佩的想法。
兩人穿過炮火,躲過一隻隻從天而降的蟲族屍體,跌跌撞撞撤離到了蟲族繁殖場外。
韓靈犀和金佩佩的運氣格外好,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之中,他們幸運的躲過了一次次危險,沒有受一點傷。
兩人逃出繁殖場之後,外面的世界對他們來說便是康莊大道。
金佩佩和韓靈犀辨認了一下方向,朝着龍力生物研究所的方向跑去。
他們原本就是龍力生物研究所的人,這次是爲了研究所裏的秦教授找東西才會來到繁殖場附近,結果運氣不好,被蟲族抓來充壯丁了。
不過,其實被蟲族抓來反倒更證明了他們是多麽幸運。
要是沒有張妍在,他們兩個如果被蟲族抓住根本都無法活命,後果大概隻有兩個——
被做成球糧,或是被幼年蟲族們虐殺之後再做成球糧。
但他們兩個意識不到這一點,就算意識到了,也絕對不會願意相信這一點。
畢竟三觀不同,他們無法對張妍表達出一丁點兒認同感。
……
事實上,金佩佩和韓靈犀太過高估了張妍在蟲族之中的地位。
張妍的話,蟲族肯聽,但憑張妍幾句話就讓它們送命?張妍還沒有這種威懾力。
真正在指揮蟲族作戰的,是湛。
湛畢竟是真正的蟲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