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妍認真盯着嚴卓的臉,想要從他的神态裏揣摩出他究竟是手抖還是故意的。
嚴卓的表情真的十分無辜,隻是,他也絲毫沒有誤傷别人時該有的恐懼和慌亂,這讓張妍捉摸不透。
那四個小混混似乎都沒有武器了,他們被飙血的金毛混混吓的不輕,此時傻愣愣的站在那裏,隻知道尖叫。
尖叫了一會兒之後,有兩個小混混突然撒腿就跑,那模樣狼狽不已。
此時,一聲低沉的犬吠從食堂方向傳來。
那個在食堂裏一直落單的男人帶着他的狗沖了過來,張妍等人都能聽到那男人喊了一句——
“刀鋒,你的目标是那個白衣服的男人,上!”
然後那條狗就十分配合的朝着白衣混混沖了過去,之前還一直溫順乖巧的大狼狗此時奔跑如風,兇态畢露。
見自己被狗當成了目标,那個白衣男也被吓得連忙逃跑,追上了自己那兩個同伴,撒開丫子狂奔!
見同伴們跑了三個,被張妍控制住的那個紅衣女人也害怕了,示弱哭求:
“姐,我錯了!我真錯了,姐!你就放我走吧,你打我一頓也行,把我打吐血都行,隻要别殺我就成!”
張妍嫌她吵,踹了她屁股一腳,厲聲喝道——
“滾!”
那個紅衣女混混連滾帶爬的跑掉了,早就沒了方才拔甩棍時候的氣勢。
這幾個小混混還沒跑光,有一個瘦弱的長發女生一直留在了原地,怔怔望着金毛混混,雙目空洞。
當現場隻剩下了她一個,瘦弱的她突然爆發出了一聲震懾人心的怒吼,猶如野獸!
她指着嚴卓,一雙眼睛裏滿溢着仇恨和殺意——
“你們兩個殺了我哥!我記住你們兩個了!我一定會爲我哥報仇的!早晚有一天會讓你們碎屍萬段!把你們剁碎了喂狗!”
聽到這話,張妍皺了皺眉,心中一沉。
而原本一臉無辜的嚴卓突然笑了起來。
毫無征兆地,嚴卓猛地跑向這個少女,在少女驚慌的注視之下,他一把就将少女按倒在地!
冰涼的手術刀貼在了她的脖子上,嚴卓的嗓音依舊平和溫柔,說出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栗:
“既然我們已經結了這麽大的仇,那我不可能就這麽放你走,要不然我還要時刻惦記着你複仇,這樣活着太累了。你别想着複仇了,我直接送你去找你哥,怎麽樣?”
說完,嚴卓的手術刀毫不留情的在少女右側頸動脈上劃過。
少女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就把對方激怒了,她不敢置信的按着自己的傷口卻阻止不了血液的奔湧,随着失血越來越多,她的眸子也愈發渙散。
張妍感覺自己的心髒在加速,雙手因爲激動而輕微的顫抖着。
她這個看似無害的隊友居然這麽兇殘!
她冷冷的看着嚴卓,嘴角卻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你剛才也是故意的,不是手抖。”
嚴卓用那少女的衣服擦了擦手和刀上的血,微微一笑:
“當然是故意的。不然憑你一個人怎麽可能吓跑他們?再說你廢了他的手,梁子已經結下了,放他走後患無窮,我是爲了救你。”
張妍用探究的眼神注視着他:
“你究竟是什麽人?爲什麽能這麽輕松殺死兩個人?”
他的笑容依舊儒雅溫和,語氣也是那麽平靜,眸子中卻有憂愁一閃而逝:
“我是醫生啊!哦,确切的說是法醫。我工作也有好幾年了,早就見慣了屍體,所以活人和死人在我看來沒什麽區别。”
說完,嚴卓收起笑容,睫毛垂下,嗓音也變得低沉了些:
“我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既然得到這個重活一次的機會,那就不能讓自己的小命再次莫名其妙的丢掉。雖然在你看來,這個女孩複仇成功的幾率可能不到一成,但我還是要殺了她,因爲哪怕是一成的被殺幾率,我也不接受。”
張妍對這個一上來就下黑手殺了兩個人的隊友有些不滿,覺得他太過于兇狠了。
但仔細一想,張妍也無奈的承認,在這種混亂的末日之中,嚴卓這樣做是有一定道理的。
極端,殘酷,卻斬斷了一切後顧之憂。
畢竟,他們一出場就背負了兩個敵人——末日和輪回者。
要是再多些人類敵人,那真是舉步維艱。
隻是,她不太認同這種極端思想。
她看了一眼地上那兩個已經不怎麽動彈的混混,無奈的歎了口氣:
“我知道。我不會怪你什麽,不過我要開始提防你了,我可不想像他們一樣死的這麽莫名其妙。”
嚴卓又露出了無辜的表情:
“我承諾過,隻有在輪回者隻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才會對你下手。你的空間戒指對我很有幫助,而且你比一般女人要強悍多了,能保護我。”
張妍從金毛混混身上找出收刀的皮套,小心翼翼收好那柄軍刀,又将甩棍熟練磕了回去:
“我最多隻把人打骨折過,卻要保護你一個殺人犯?你倒是挺幽默的。”
不過,張妍沒說要和嚴卓終止合作。
她願意繼續和嚴卓一起繼續組隊。
畢竟這家夥手雖然黑,但至少剛才都一直是爲了保護他們的利益,沒趁機對她如何。
他要是想動手殺她,光是一起收拾材料的時候他就有幾十次機會。
而他沒有對她下手,不管出于什麽原因,隻要暫時他沒有殺念就足夠了。
況且,這麽危險的笑面虎要是放出去了,她還要時刻提防他偷襲,那種感覺太可怕了。
還不如繼續組隊,放在眼皮子底下監視,對她來說反而比較安全。
張妍和嚴卓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再看向那個正在走向他們的帶狗男人,兩人心中都在琢磨着一會兒該怎麽解釋。
那隻德國黑背似乎隻是裝裝樣子的,在将幾個混混趕出去之後,它便跑回到了主人的身邊,搖晃着尾巴,吐着舌頭,溫順乖巧。
那個冷峻的青年打量着張妍和嚴卓,平靜的指了一下地上的兩具屍體:
“死了?”
嚴卓無奈的聳了聳肩:
“死了。”
那青年看上去還是挺冷靜的,繼續問:
“怎麽死的?”
嚴卓露出一個充滿悲傷氣息的苦笑:
“這是兩個意外,我手抖了。”
張妍沉默了片刻,也在一旁無奈點頭:
“嗯,我證明,他是手抖。”
這青年笑了,顯然不相信手抖這個解釋,但他也沒有什麽激烈反應,反而贊同的點了點頭:
“殺的好。你知道這幾個混蛋臨走之前幹了什麽嗎?”
說着,青年伸手一指,指了下食堂方向。
張妍和嚴卓這才發現,食堂後方似乎是起火了,那些民工正帶領着學生拼命救火,現在火勢似乎已經得到了控制。
青年冷冷淡淡:
“他們放火,想弄死我們,這種人留着也是禍害,殺了挺好。”
張妍倒是不覺得殺人算什麽好事。
其實到現在她心裏還有點堵得慌,有些亂糟糟的情緒發洩不出來。
隻是,人已經死了,又不是她殺的,她也沒什麽可愧疚的,她隻能接受現實,表現的這麽冷靜隻是性格使然。
張妍沒接話茬,而是轉移了話題:
“謝謝你過來幫我們。”
那青年自嘲一笑:
“本來想來幫忙的,但是到這發現根本沒必要,你們兩個可真夠吓人的。”
“那也要謝謝刀鋒。”
張妍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火腿腸,遞給了那條名叫刀鋒的德國黑背。
刀鋒警惕地看着張妍,又擡頭看了一下主人,似乎是在等主人的指令。
直到看到主人點了點頭,刀鋒才興高采烈的接下了張妍的火腿腸。
看到食物,刀鋒流了好多口水,但它還是舍不得吃,用前爪刨了一下主人的褲子,叼着火腿腸往主人手裏塞。
一直冷冰冰的青年難得的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他摸了摸刀鋒的頭,輕聲說:
“我不餓,你吃吧。”
聽了主人的這句話,刀鋒才趴在地上熟練的将火腿腸外皮撕咬下來,一小口一小口的将它吃光。
青年歎了口氣:
“你們倆的自我介紹我剛才都聽到了,我剛才沒說話,現在認識一下吧。我叫鄭子夜,二十六歲,當過兵,當兵大部分時間都在訓犬,退役了之後就養了刀鋒,今天是看到這個學校裏沒人,就拉着刀鋒來訓練,沒想到就被困在這裏了。”
張妍看到這個鄭子夜如此冷靜,心中難免好奇。
嚴卓可是剛剛殺了兩個人,他不害怕也就算了,之前表現的很冷淡,現在知道嚴卓殺人了卻突然想要認識他們?
真是個古怪的人。
要不是刀鋒那條狗對他如此忠誠,被他訓練的這麽聽話,張妍都要懷疑他是輪回者僞裝的了。
不過既然對方有意結交,那張妍和嚴卓也不拒絕。
三人用操場上的雪将屍體掩埋,然後一起整理起加固門窗用的材料,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了會兒。
整理完材料,三人拖着一大堆材料往回走。
在靠近食堂之後,鄭子夜突然停下了腳步,小聲提醒:
“那些學生有點古怪,我剛才被他們支開了,他們似乎有什麽計劃,應該是針對我們這些‘外人’的。”
張妍甩下好不容易拖來的材料,拍拍手上的灰塵,大步走向食堂正門:
“那我們就先不給他們幹活了,進去把話說清楚吧。”
推開大門之後,張妍看到一些學生正圍在廚房窗口處,叽叽喳喳不知道吵鬧着什麽。
當他們看到張妍三人進來,他們立即停止吵鬧,用怪異的眼神打量着張妍他們。
那些眼神有些是心虛,有些是同情,有些則是幸災樂禍。
有個學生朝廚房裏面喊了一嗓子——
“班長!那三個奇怪的人回來了!”
随着這一聲招呼,沒一會兒,之前那個總代表他們說話的漂亮女學生走了出來,她長發束成馬尾,圍着圍裙,手裏還拿着一個鍋鏟子,打扮的很親民,但表情依舊冷豔。
她朝着張妍三人露出了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你們可以離開了,說實話,我們一開始就不信任你們這些陌生人。剛才我們說讓你們留下,隻是爲了把你們支開,在支開你們之後我們已經占領了廚房,廚房冰箱裏的食物和那些可以殺人的刀都是我們的,這裏不歡迎你們,你們走吧。”
鄭子夜面色冰冷,沒任何反應。
嚴卓笑容溫柔,看向張妍,似乎是想看她會做出什麽選擇。
張妍見那兩個人都不說話,她便點了點頭,淡淡問那女學生:
“哦?你們爲什麽要這麽做?”
“……”漂亮的少女沉默了一會兒,嫣然一笑,“因爲喪屍電影裏都是這麽演的!别以爲我們年紀小就好欺負,在這方面,我們經驗豐富!食物、避難所、武器,這三種東西是最重要的,我們當然不可能讓給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