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涵幾人隻好正面迎擊趕來的人。火把的燈影慢慢接近,一個黃袍大褂的老者出現在石梯上方,他眯眼看了看亮起燈的深洞,略帶滑稽地喊了聲,“媽呀,四個人,我先走了。”
見是個膽小的道士,烏涵立刻追了過去,和葉東一起将他拽到了洞。
“别别殺我。”道士抱頭求饒,“我就是混口飯吃,又沒有殺人放火。”
烏涵拽了拽他留着的胡須,确定是真的後,松開了他,“你倒是挺投入,胡子都不剪。”
“這不看着深谙此道嘛。”老道蹲地,稍稍擡了頭,斜眼看了看四人,“喲,是使者啊。”他拍了拍蹭到身上的土,慢慢起身,确定他們不會對自己動手後,倒是擺起了譜,“怎麽?是有求于我,還是?”
話音未落,小風朝着他的後腦勺打了一下,“求你?不殺你就不錯了。”用刀子指向他,小風不想和他廢話,“快點兒撤了那道符,否則,挑了你的手筋腳筋,讓你吃不了飯。”
踱了踱步子,道士小心應對,“都是出門做生意,何必相互拆台呢。再說,我做的是正經生意。”
烏涵也拿着刀威脅,不想聽他廢話。
輕咳一聲,道士從袖管裏拿出一張符紙,“這是解符用的,拿去吧。”
“我們四個人,你也太小氣了。”小風對此不滿意,一步步逼近他。
“行。”道士摸了摸身上,又拿出兩張符紙,“都給你們,我可真沒了。”
烏涵從口袋裏找出打鬼後變成朱紅色的符紙,遞給老道,“二十塊,拿來。”
“我”老道無奈至極,“我不練丹,要老鬼沒用。”
“你給不給?”烏涵拽起他的胡子要下刀子。
“給給給。”老道無語,摸了摸身上,拿出了幾張百元大鈔,抽了其中一張,“可要找錢啊,誰掙個錢都不容易。”他這幅樣子,透着一股可憐勁兒。
葉東見烏涵玩兒的起興,索性陪她一起逗老道,接了錢,倒不打算找給他,“鬧這一場冥婚,你應該掙了不少,還在乎那點兒零錢。”他将一百元收好,接了烏涵的一個笑。
“趁趁火打劫。”老道勢單力薄,隻敢占占嘴上便宜。
他們對付老道的同時,沒有注意身後慢慢退步的小風,他獨自跑到女屍一旁,将符紙貼在她身上,取下了原來的符咒,與此同時,女鬼從屍身上沖出,龇牙咧嘴地吼叫起來。她鬧得聲響很大,震動了四周的牆壁,洞頂開始落下灰塵和土塊兒。
“壞了壞了,變惡靈了。”道士拔出腰後的拂塵,甩動着想要自保。
“小安,快跑。”小風立刻拽起愣神的女人離開,踩到石梯時,被發狂地女鬼撲倒在地。女鬼糾纏着原地掙紮的小安,開始撕扯她的皮膚,讓她全身印了一層殷紅。
小風見勢不妙,猶豫幾下,終是沒有沖過去救小安,他趁機跑到台階上,握着符咒自己逃了出去。
“小風。”小安絕望地看向抛棄她的人,手指剛剛伸出去,就被女鬼咬掉了指頭。
“我們是來救你的。”烏涵沖女鬼喊了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老道立刻示意她閉嘴,“這些鬼都是沒良心的,還不如你們使者呢,你幫她們做什麽?”
“看看。”烏涵舉着女鬼的照片,“是你要我們來幫忙的”
不等她說完,女鬼龇牙咧嘴地吼了起來,“你們都該死。”她張開血盆大口,身上沾染着小安的血,最先朝烏涵撲去。
“小心。”葉東撞開手足無措的道士,沖到烏涵面前,拿出刀子朝女鬼連刺帶砍,因爲是葉齊特質的刀子,對付起女鬼來較爲輕松,每一刀都能擊退女鬼一分,弄得她很難靠近。
洞内響動越來越大,婚床先被石頭砸塌,巴掌大的招魂幡剛一落地就自燃起來。控制女鬼的東西一消失,她看向了敞開的出口準備跑出去。
“毀了,這不是砸我招牌嗎?”老道怎麽肯讓她離開,說話時已經卷起袖管,猛跨兩步,用手中的拂塵抖落她肩上的符紙,女鬼被什麽東西又彈了回來。
“我殺了你。”她朝老道撲去。
“真是倒了血黴了。”老道甩了甩拂塵,從胸口拿出一張黃符,咿呀地念了些不清不楚的詞句,對着葉東後背貼去,“借你身子用一用。”
不知爲何,符咒到了葉東身上後,女鬼開始專注于他,時不時的溫柔,時不時的兇狠。落下碎石的洞穴裏隻剩葉東一個人與女鬼糾纏。
“你做了什麽?”烏涵推開在身上翻找東西的老道,跑去幫招架不住的葉東。當她與葉東接觸時,女鬼像是瘋了一樣的開始攻擊她,似是在保護葉東。場面十分混亂。三人都不敢用力過猛,生怕傷了自己人。
自己人?烏涵意識到,女鬼因爲葉東身上的符咒,已經将葉東認作了自己人。她稍稍離葉東遠了些,女鬼才對她放松警惕。
“你在幹什麽?”烏涵跑去終于找完東西的老道身邊,見她拿出來一張生辰八字圖。
“使者,你的血。”老道遞給烏涵。
猶豫一番,烏涵見葉東那裏不好過,便用刀子劃破手指,讓血滴落在了符黃的紙上。
随着血迹慢慢散開,女鬼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燃燒起來,她張牙舞爪地撲入各個方向,直到被一塊兒落下來的巨石壓住身子,才整個變成了紙灰。
老道呼了口氣,頗爲得意地捋了捋胡須,“唉,還得我出手。”再看洞裏狼藉的景象,他搖搖頭,“這單生意算是黃了。”
“我們得想辦法出去。”葉東走到烏涵一旁,讓她看出口。幾塊兒巨大的石頭已經堵住了出路,眼前蕩起煙塵,頭頂的土石随時可能壓下來。
老道還算淡定地後退着步子,躲在了較爲牢固的角落裏。他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服,又從塌陷的婚床上拿下單子墊在地上,坐上去開始休息。模樣惬意地氣人,還不時地瞄一眼朝他走來的兩人。
“坐吧。”他一副主人架勢,盯着砸了他生意的兩人時帶了些不快。
葉東和烏涵坐在他身旁,和他沒有交流。氣氛透着濃濃地尴尬。葉東從背包裏拿出對講機和手機,試了試後對烏涵搖頭,“沒信号。”
老道冷哼一聲,身子倚靠着洞壁閉目休息。
“是我們不夠謹慎,讓小風給算計了。”葉東感歎一句。
烏涵的眼睛落在了被石塊兒壓着的隻剩一隻腳的小安。她其實很想提醒這個姑娘,小心提防小風,畢竟使者是什麽人,烏涵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這姑娘被愛沖昏了頭,怕是肩膀上的數字一個都沒動過,一直在幫小風的忙吧。
記得在車上,烏涵意味深長地看着小安,幾次開口想要拆散她和小風。可是,她猶豫了。畢竟她現在也有朋友,所以,她不知道小安與小風的友誼是否是真的,她不敢輕易妄斷。說不定兩人也像她和葉東一樣,經曆了數次磨合才彼此信任的
“女娃娃。”老道打斷了烏涵的思緒,看向她的肩膀,“做幾年使者了?”
烏涵不說話。
“剛才那兩人是你們朋友啊。”老道說話時帶有輕蔑地諷刺味,“他們抛棄你們了?活該啊,死了一個,活了一個。”
見烏涵繼續不說話,老道坐直身子,“大家都是出門做生意,你們砸我的場子做什麽?你知道我包下這塊兒墓地花了多少錢嗎?”
葉東回了句,“你辦婚禮,也不問問人家姑娘願不願意。”
“她們是鬼,低等生物,談什麽願不願意。”老道卷起袖子,一副理論的架勢,“我告訴你們啊,我這樣養小鬼比泰國那些控制小鬼的大師好多了,也安全多了。他們有時候,可是養活鬼的。”
“活鬼是什麽?”葉東問。
“就是殺人養鬼。聽說也有從湘西那裏進貨的,前段時間還死了幾個孩子呢。也有幾個孕婦被刨了肚子,一些人拿走她們肚裏的孩子做屍油。”
烏涵擡頭,想起了紅桃a說過的屍油案,也是紅桃a求她幫忙的事情。她轉看老道,“湘西那裏的小鬼?是十月發生的事情嗎?”
“從四月就開始了,十月差不多是結束的時候。”
“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那人可多了。這個案子你們使者碰了也解決不了,全世界都有做這種生意的,大部分購貨商是泰國那些大師。”老道聊得起勁,盤腿坐好,“你們使者不是需要将兇手的名字寫入記錄本才能了結這件事嗎?你要是管這件事,那得寫幾萬個名字怕是還不夠呢。”
他理了理衣領,“那些在屍油案裏死去的孩子,本身也活不了多久了,都是有疾病的孩子,被家人拿出來賣了,爲家裏做一份貢獻。至于那些被挖了肚子的孕婦,她們生前就已經拿了一筆巨資,是她們自願賣孩子的。”
“不會。”烏涵想起破獲東珠案時見到的幾個女人,她們因爲孩子被人從肚子裏拿走,有了心結,“我見過她們中的幾個人,她們說孩子是被強行拿走的。”
“女娃娃,那些可是鬼啊,記憶力全都停留在猜測上。怎麽會比我知道的多?”老道因爲烏涵對自己的不信任十分憤慨。
烏涵搖頭,“我還有一個線人,也是死在屍油案裏,她是個小姑娘,她說她記得。”
“記得什麽?記得她被賣了?”老道歎氣,“她一定沒有告訴你,她被賣時,已經快死了。而且,她是自願獻出身體的,這些都是事實,她隻是忘了而已。你要幫了她,反而是她害你浪費了時間。”
“你騙人。”
“我們什麽仇怨,我騙你做什麽?”老道哼了一聲,“那些泰國的大師才不會要那些非自願的小鬼呢,也不好管理。估計這小姑娘是不聽話了,被那些大師給扔了。”
烏涵驚愕低頭,她沒想到紅桃a的事情是這樣的,她一直以爲她是被人給害死的半晌,她看到老道遞來一張黃符,“這個貼在那小姑娘的身上,就能渡她平安離開了。畢竟留在空間縫隙裏太久了也不好。”老道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回頭再變了惡靈,你可就有罪受了。”
沉默地接過黃符,烏涵陷入沉思。似是想到什麽,她開口問,“你是說,我幫忙的這些鬼,即使不是他們主動來求助,我隻要将害死他們的人全都寫入記錄本内,就有可能消掉肩上的數字?”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老道态度肯定。
烏涵看向葉東,“孤兒院的案子我肩上的數字沒有動靜,我以爲是因爲那些冤死的人不是直接求助我,所以,數字才不會變。看來,是因爲還有兇手沒有被我們發現。”
這時,老道站起身,側着耳朵聽了聽聲音,“好了,有人來救我們了。”
跟着起身,烏涵葉東看向出口的位置,不一會兒,巨大的響聲傳入洞内,緊接着,洞口被人掏出一個通道,同樣穿着黃褂子的老者伸頭進來,“老東西,沒事兒吧。”
老道笑回:“沒事,就是有點兒嗆人。”
“活該啊你,非要下來看情況。”老者對外面揮揮手,“可以了,你們回去吧。”然後傳來大型挖土機離開的聲響。
老道整理了衣服,看了烏涵一眼搖頭離開。
烏涵葉東也向外走去,途徑小安的屍體旁,葉東歎了口氣,“她一定想不到會被小風給抛棄。”
“小風肩上的數字消完時,同樣會抛棄她。”烏涵回了句。
兩人走回地面,看到許多座墳都塌陷下去,霧氣因爲道士的離開也慢慢散去。一些趕來成婚的人都灰頭土臉地坐在路邊,有些衣衫不整,像是中途被人破壞了好事,害怕地坐着等待家人來認領。
“小涵葉東。”魯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這裏。”魯吉揮了揮手,站在一座墓碑頂,手裏握着一張黃符,模樣得意,見烏涵看了過去,他指了指身下塌陷的墓地。
四人重新彙合,搭乘冥陰院派來的車子去找馮鍾。
“沒想到符咒一揭下來,這墓地就塌了,幸虧我和周珉跑得快,否則,就要被埋了。”魯吉講述着驚心動魄地場面,順便問烏涵,“你們呢?拿到符了嗎?”
烏涵尴尬,她太過小心,忘了最直接的方法,拿了符咒就跑,也不會被小風給擺一道了。她和葉東同時咳了一聲,不回答。
有數鬼鈴的房子内,馮鍾搖頭感歎,“這次那些道士算是賠大發了。”
他吹着口哨很滿意,拿着魯吉搶來的符咒,貼在了女孩兒的黑白照片上,又從内屋拿了四百塊錢遞給烏涵,“你們的酬勞,至于你肩上的數字,等這女鬼來了,我告訴她後,她會幫你消除的。”
點點頭,烏涵遞給馮鍾一百元,“向你打聽個事兒。”
接下錢,馮鍾恬笑,“啥事兒?”
“人皮有什麽用嗎?”
馮鍾眯眼,“人皮?你沒有嗎?”
烏涵解釋,“是我遇到一個案子,有死者被人剝了皮,我們不知道那些皮的下落,想問一下,人皮都可以做些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