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大殿裏的人生起火來,開始烘烤衣服。
這些人出來早有準備,帶了酒水幹糧,此時開始飲酒。不過他們的兵器都沒有解下。
似乎在徐清的懷抱裏十分安全,九兒有了些氣力,瞧着生火的人不停地翻白眼,好像很生氣他們偷用她家的柴火。
其中一名生火的中年漢子對旁邊爲首的老者說道:“馬镖頭,你說這山神廟裏,哪裏來這麽多柴火,難道平常有人住這裏?”
他說話間瞥眼瞧着徐清。
馬镖頭咳了一聲,道:“許是入山打獵的獵人留下的,平日裏會在山神廟歇歇腳。”
“那倒也是。對了,你說咱們這次能抓住豺狼妖嗎?”中年漢子問道。
馬镖頭道:“誰知道呢,反正官府吩咐了,咱們總得入一趟山,好叫官府知道,咱們做了事。”
中年漢子手搭在嘴便,對着馬镖頭附耳道:“其實咱們就算抓住了豺狼妖,也撈不到多少好處。你瞧那白狐,多好的皮毛,要是送到京城,能賣出天價來。”
馬镖頭臉一沉,他道:“劉铮兄弟,說什麽胡話呢。”
他神色嚴肅。
劉铮不由神色讪讪,他讷讷道:“我也就這麽一說。”
馬镖頭道:“劉铮兄弟,你難道忘了去年王镖頭的事,在外面少說話,做自己的事。”
劉铮便想起這樁事來,去年王镖頭在荒郊野外休息,瞧見一對年輕的小夫婦,見人家小媳婦漂亮,調戲了幾句,結果那小媳婦袖子裏飛出一支冷箭,直接将他一隻眼弄瞎了。當時總镖頭也在,見到那冷箭,吓得當場賠罪。
事後才聽說,人家是蜀中唐門的人。
算王镖頭運氣好,人家箭頭沒喂毒,但王镖頭瞎的那隻眼睛是保不住了,現在隻能幹些端茶送水的活。
他便扯開話題道:“不知道這雨什麽時候聽,要是一直下,咱們今天得在山上過夜了。”
馬镖頭點頭道:“确實要做這個準備,待會讓一些兄弟先睡一會,後面輪着守夜。”
劉铮道:“還是馬镖頭想得細緻,難怪總镖頭老是讓我們向你請教。”
馬镖頭撫須道:“其實咱們行走江湖,隻求一個‘穩’字,凡是以穩妥爲先,總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意外。”
他說話間,外面傳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
這些步伐一直,踏着積水,迅速朝山神廟靠近。
顯然來者訓練有素。
“山裏有土匪嗎?”劉铮一驚,握住刀柄。
其他喝酒的人也連忙拿起武器。
但見得一群白衣人個個打着白紙傘,踏着積水,接着傘的浮力,好似水上漂一般,自山神廟大門如飛花一樣穿梭進來。
尤其是最前面兩位白衣人,一隻長袖飛舞,竟灑出漫天花雨,一時間山神廟香氣陣陣。
不多時所有白衣人進來,排成兩列,将各自的傘并在一起,搭出一條道來。
随後白衣人紛紛拔劍,如水龍吟,長吟不絕。
“白蓮會衆弟子恭迎總舵主。”
馬镖頭聽到這句話,立即招手讓一衆镖師放下兵器。
白衣人們話音未落,大雨中有人朗聲長笑,聲音由遠及近,震得屋瓦晃蕩不止。
但見得水幕中有一條白色雨線。
到得近前,衆人才看到是一位同樣白衣的中年劍客,英俊潇灑,氣質不俗。他肩頭露出一口古劍的劍柄,背着手自空中飛掠而來,踩在衆白衣人用傘并排的小道,最終落在神龛上,背靠山神像。
“參見總舵主。”白衣人們紛紛行禮。
中年劍客微微一笑道:“諸位請起。”
“原來是白蓮花陳無極陳總舵主當面,在下馬志遠,當年有幸在劍湖宮見過總舵主的風采。”馬镖頭此時頗爲激動道。
陳無極下得神龛,走近馬志遠,含笑道:“原來你是當年在順遠镖局胡總镖頭身邊那位镖頭。”
馬镖頭更是激動得不能自已,道:“你……你還記得我。”
旁邊的劉铮見一向穩重的馬镖頭竟見到這人激動得不能自已,暗自道:“這位總舵主來頭不小啊。”
他更生敬畏之心,心想一定要找機會跟這位總舵主說上幾句話。
陳無極微笑道:“當然記得。我在府衙見了知府大人,聽說了豺狼妖的事。我這正得了一口雲雀劍,乃是上古神兵。鄙人便向知府大人請命,準備用這豺狼妖的頭顱來祭我寶劍。馬镖頭也是爲豺狼妖來的吧,屆時不要怪我搶了你們順遠镖局的風頭。”
馬镖頭道:“有陳總舵主在,自能斬妖除魔。我等正愁這大雨不停,今夜要在山上過夜,十分危險。有總舵主在,那豺狼妖自也不敢造次了。”
劉铮在一旁趁機插話道:“現在我等就怕那豺狼妖不來。”
陳無極不由一笑,看向劉铮。
劉铮連忙道:“小人劉铮。”
陳無極淡然笑道:“劉镖頭這話太過了,咱們出門在外,還是得小心謹慎。”
他接着又看了徐清、王道士各一眼。
馬镖頭小聲道:“這兩位道長我等都不認識,應該是過路的。”
陳無極點點頭。
他出場威風,爲人卻十分謙和。
他在神龛前坐下,白衣人們亦依次坐在他面前。
忽然間,陳總舵主耳朵一動,往廟門方向看去,他沉聲道:“大家小心。”
衆人不知爲何,但既然是陳無極說的話,個個都打起精神。
廟裏的白衣人和镖師們都是練家子,沒過多久,便聽到一點極爲輕盈的腳步聲。
滋滋!
衆人看到一條黑影,随即一名镖師慘叫一聲。衆人看過去,見到這镖師居然被開膛破肚,腸子滾出來。
滋滋又是一聲慘叫。
這回是白衣人中有一個遭了毒手。
衆人慌亂起來。
陳無極沉聲道:“諸位,切莫自亂陣腳。”
他高高躍起,拔出背後古劍,對着虛空一砍,竟有火花閃閃,但是刹那間,又有兩位镖師丢了性命。
黑影出手如電,至今沒人看到他的真容。
轟轟轟!
衆人一聲驚呼。
他們看到一條黑影在王道士頭頂連續閃了數次,皆被一層淡金色的金鍾氣勁擋推。
那黑影見奈何不了王道士,便即又往陳無極殺去。
陳無極奮力出劍,于呼吸間,刺出三十六劍。
這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神風劍法,快絕狠辣。
隻是陳無極刺出三十六劍,身上亦多出三十六條口子,每條口子都冒出鮮血。而黑影顯然毫發無損。
馬镖頭見到這一幕,便知陳無極遠非黑影敵手。
他連忙到王道士面前,跪道:“還請道長出手,降妖伏魔。我等必有重謝。”
王道士心道:“我要不是仗着這張金鍾符,早就被開膛破肚了,哪裏幫得了你們。”
他不好說出實情,歎息道:“這是汝等平日裏不修善果,該有此劫。”
馬镖頭忙道:“我等事後必定積善行德,還請道長大發慈悲。”
他苦求王道士。
王道士輕聲一歎,說道:“此劫也不是不可化解,不過得那位出手。”
他指向徐清的方向,随即一愣,因爲徐清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
馬镖頭亦看過去,他立即意識到,原來徐清才是不露相的真人。
肯定是剛才劉铮語出不敬,給這位高人聽到了,現在高人離去,不管他們的死活。
王道士不由歎口氣道:“看來諸位真的命該如此。”
白衣人和衆镖師也沒有坐以待斃,隻是他們連黑影皮毛都碰不着,一個個倒下。不過黑影似乎不急着殺人,僅是重傷他們。
好似貓戲老鼠。
陳無極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
僅過了片刻,大殿裏已經沒幾個人站着。
馬镖頭等人心中越來越絕望,以爲今日有死無生。
忽然間,大殿裏響起一陣輕悠悠的語聲。
“趙客缦胡纓。”
這是一句詩。
他們都要死了,到底是誰,居然還有心情吟詩。
“吳鈎霜雪明。”
馬镖頭本自腹诽,但是他行走江湖多年,聽得這兩句後,心中竟有一股熱血上湧。他沒什麽學問,卻知道這真是好詩。
寫的是江湖俠氣!
跟馬镖頭等人不同,陳無極聽到這兩句,隻覺得身上有一股劍氣湧動。
轟轟轟!
他下意識順着這股劍氣使出一招劍法。
這劍法他從未見過,但是突然就使出來了。
火花四濺,虛空中一隻黑爪竟被長劍擊退。
“銀鞍照白馬,飒杳如流星。”那語聲繼續悠悠道。
陳無極順着詩意,竟又使出兩招劍法來。
呲呲!
但見得一道森冷劍光居然将黑影剖開,虛空中灑出許多鮮血來。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陳無極聽了這句,感覺渾身真氣狂湧而出,他縱躍而且,融入劍光,但見整座大殿都亮起來,被一片熾白籠罩。
黑影終于露出真容。
乃是一隻黑色豺狼。
在強大的劍勢下,它一動不動,瞬息間被白光吞沒。
一聲激烈的慘嚎聲出現,随後一條長長的血痕闖進雨中。
刹那間,黑影遭受重創,逃進大雨裏,轉眼不知所蹤。
陳無極隻覺得體内劍氣澎湃,身體都快要爆炸了。
他知道,自己無意中習得絕世劍法,可惜境界不夠,無法駕馭這門劍法,體内劍氣縱橫,很快就要毀了他全身經脈。
但,朝聞道,夕可死!
他今生能使出這等絕世劍法,無憾!
他強忍着身體的不适,欲要跪下,叩謝這位暗中相助的前輩。
“事了拂衣去。”
那語聲再度響起。
“深藏身與名。”
這兩句話一出,陳無極體内的劍氣竟宣洩出來,周身出現一道道深刻的劍痕。
“前輩救命傳藝之恩,晚輩永世不忘。”陳無極抱劍磕頭道。
“雨已經停了,你們都走吧。”那聲音再度悠悠響起。他一開口,外面的大雨便停了。
此時衆人都明白,乃是這吟詩的高人救了大家。雨也說不定是人家說停就停。
不露面,就念了幾句詩。
便能假陳無極之手重傷豺狼妖。還可能會操縱風雨。
這等手段,非是他們可以想象。
因此衆人聽了這話,如奉神明法旨,一點都不敢停留,紛紛出去。
“王道長,你把東西留下再走。”那語聲清悠,卻不容置喙。
王如松臉色一白,默默留下一張符紙,以及一本小冊子,然後立馬出了山神廟,一步不敢停留。
陳無極本欲再謝,卻暈了過去,随後被白衣人擡走。
外面雨過天晴,衆人都離去。
徐清才從山神像後面走出來,瞧着一地劍痕,一招招絕世劍法自腦海浮現。
他手指一伸,法力源源而出,竟化生出三尺長的無形氣劍。
劍氣無形有質,凝而不散。
他便用這氣劍将腦海裏的絕世劍法一招一式使了出來。
一時間大殿裏,劍氣縱橫不止。
最後徐清收招而立,朝着變回少女在一旁目瞪口呆的九兒笑道:“我也下山了,你既然看到劍法了,往後就好好練吧。”
他揮了揮衣袖,取了王如松留下之物,飄然離去。
周一求下推薦票,感謝逃之豬的1000賞以及見鬼的豬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