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之事,難道還要向你趙高回禀麽?”子嬰心裏咯噔一聲,韓談乃是自己在宮中最爲信重之人,趙高忽然如此發問,難不成韓談竟然想趙高洩漏昨夜之事?正有幾分驚慌,便覺張良輕輕拉了拉自己衣襟,心裏一安道:“韓談昨日觸怒于本王,因此今日不用他伺候,趙大人還有疑慮麽?”
“好一個觸怒大王!”趙高雙手一拍,向着殿外道:“來人,帶韓談!”
子嬰這一下卻是當真有些慌亂,心中嘭嘭直跳,強自鎮定坐在王座之上,就見門外幾個軍士,将韓談五花大綁,推了進來。趙高這才眼角掃了韓談一眼道:“韓談,你照實說,你今日不來随大王上朝,卻在宮中糾集禁衛,是何意思?昨夜又曾與大王圖謀何事?”
張良站在子嬰身後,本也以爲韓談向趙高告密,讓昨夜密謀之事露了出來,已是蓄勢待發!此刻見韓談被人押了進來,心裏稍稍一甯,想必是韓談召集宮中禁衛,做事不密,被趙高察覺,再看韓談一臉怒意,瞪着趙高道:“趙高,我乃大王宮中值守之人,召集禁衛,分派值守,有何過錯?這糾集二字又從何來?密謀二字又從何來?大王乃是秦國之大王,放眼秦國,無人在大王之上,又何須密謀?你當着大王之面,将我擒來,分明是不将大王放在眼中!”
“好利的一張嘴!”趙高陰森森一笑道:“事到此時,你還敢跟我嘴硬?本官早有谕令,宮中禁衛布防換值,一切均有大風府安排,其餘人等不得擅自更改,你難道不知此令麽?如今大風府歸閻樂所管,你區區一個宮侍,就敢聚集禁衛,難道還不是圖謀不軌?”
“呸!”韓談一臉不屑,朝着趙高啐了一口,神色慨然道:“虧你還敢提起大風府來,始皇帝在世之時,就是丞相李斯,國尉尉僚也不敢擅自對大風府下達谕令,一切調度安排,均需上呈始皇帝禦覽,你下令之際,可曾給大王看過麽?大王不治你一個矯诏之罪,已算寬待,今日竟然還敢在大王面前提起大風府三字來!”
“既然你如此倔強,那我也隻好将你送去内史府大牢裏去了!”趙高眼中殺機一現道:“到了那裏,不怕你嘴硬,自然有人讓你招供!”他說着話,忽然轉向子嬰一臉寒意道:“請大王即刻下旨,将韓談這等逆賊,發付内史府嚴加審問!”
季布項伯幾人此刻已經看的有些呆了,今日來本是勸說子嬰歸降項羽,不想其中還有一場宮闱秘計!照此看來,這位子嬰頗有始皇帝之風,隻可惜不掌權柄,淪爲趙高傀儡,若是當初子嬰繼任始皇帝之位,整理秦國朝政,天下之事,當真還不知是何下場!
“你不用逼迫大王!”韓談見子嬰坐在王位上猶豫不決,陡然怒喝一聲道:“我知道你不過是想借我之口攀咬大王罷了,你如今跟楚國密謀,想要以大王人頭爲禮,歸降楚國,好讓你得了秦國之位,恨隻恨當日青殿下孤身入宮,被你所算,沒能将你誅滅于劍下!屈死在這大殿之上,如今這大殿之中,前有荊轲之勇,後有青殿下之悲,我韓談今日豈能落于人後?”
張良聽韓談提起趙青來,心裏猛的一痛,好似被人用手捉住,狠狠掐了下去,連呼吸都有些不穩,牙關緊咬,袍袖之中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盡力穩住自己心神,如何不知這是韓談故意而爲,要讓自己出手殺了趙高,他并非不願動手,隻不過其中許多事情不明,還想看看趙高到底意欲何爲,這才低着頭一動不動,哪知韓談這一聲喊,忽然猛沖向前,嘭的一聲撞在殿中的大柱之上,就此頭破血流,倒地而死!
“拉出去!”趙高也未想到韓談還有這等剛烈脾性,見他身死,心裏隐約升起一絲不詳之感來,可又說不出這不詳之意究竟從那裏出來,再看子嬰坐在王座之上,雙目圓睜,定定看着韓談屍身,滿面悲哀之意,心裏卻又莫名生出幾分得意來道:“韓談圖謀不軌,欲圖糾合宮中黨羽,行刺大臣,實屬大逆不道,雖是身死,也該誅滅三族!”
“啓禀丞相,楚國使者求見!”子嬰看着韓談屍身被人拉了出去,見趙高還不肯罷休,剛想要替韓談開脫一二,就見一個軍士進殿,向着趙高一禮,項伯項莊季布三人都是一怔,自己三人正是楚國使者,怎麽忽然又出來一個楚國使者?
“有請楚國使者!”趙高微微愣了一下,臉上忽然又是一笑,似乎已經猜到是何人到來,即刻傳命出去,不多時就見一人帶着幾個從人,直至大殿門口,幾個從人自是不進殿來,那人卻是搖搖擺擺而入,進來也不拜見子嬰,卻是向着趙高一禮道:“楚國令尹項聲,見過趙丞相!”
“項聲,你如何來了?”季布一臉茫然道:“項将軍命我三人爲使,勸降秦王,你不在軍中協助将軍,來鹹陽作甚?”
“項将軍怕你三人不成事,特命我快馬前來!”項聲看了一眼季布道:“沛公十萬大軍屯兵鹹陽城外,項将軍也有些擔憂秦王就此降了沛公,那時候咱們楚國項氏,未免有些失了臉面,我來也是催促之意!”
“項将軍未免有些太心急了罷!”項伯有些不悅道:“歸降之事,本就非同小可,況且沛公大軍又近在咫尺,想讓秦王歸降項将軍,須得從長計議,就算你來,又能頂甚麽用?”
“趙丞相!”項聲看了一眼項伯,竟是不理,轉頭看着趙高一笑道:“我在軍中,聽說那位張良張公子未死,就在沛公軍中,此次沛公能繞開秦軍精銳,得以先行入關,靠的就是這位張公子計謀,不知趙丞相可有知道麽?萬一他不甘當夜之事,要爲那位青殿下報仇雪恨,你我可都有些不妙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