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如此好景緻,說這些作甚!”張良心裏忽然一動,不禁想起尉僚曾說過幾句谶語來,其中便有一句是“秋風乍起,蕭索不免”,以政謀兵策四法,這秋字正應在兵上,韓信豈不正是修習兵法之人麽?難道說他将來也要落個武安君白起的下場?可一想起此事,便覺心中一陣煩亂,一擺手道:“我隻說再住些日子,等青妹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咱們便回鹹陽去,現下看來,卻是要被這一把刀攔在這裏了!隻好再叨擾聶大哥些時日!”
“張兄弟此話豈不是有些見外?”聶武哈哈一笑道:“我才說将此處牧場,連同這些牛羊馬匹盡數送你,這裏便算是你的地方,哪裏有叨擾我的道理在,諸位盡管住,便是在這裏老此一生都不妨!”
“老此一生那可不敢!”兩個姑娘都是應聲而笑道:“天下還有那麽多好去處,豈能守着一地老死?”可目光都看向張良,隐約都覺得自己心中有些期盼此事!
“生于何方?死又何往?茫茫蕩蕩,空餘牛羊,誰來驅牧?誰來宰享?人生百年,緣何凄涼?”
衆人在這草原上又流連一月,這一回就是越霓都覺得有些索然乏味,每日裏隻是攏起篝火,圍坐盡夜,倒是聶武見風頭已小,自帶着一些族人又去往來匈奴間做些營生,這一日張良諸人都在帳中,忽的外面有人高聲吟唱,音調頗爲有些悲涼,兩個姑娘掀開帳門,見許多聶武族人都站在草原上,遠處一輛馬車緩緩而來,車上打着一面白幡,一個人坐在馬車上,一身中原人打扮,全身素白,一邊放聲歌唱,一邊趕着馬車!
“此人内力不俗,看來是哪位慕容叱奴到了!”張良出帳隻看的兩眼,已是有些疑惑,來人離着此處尚遠,可這歌聲似在耳邊,分明是以内勁發聲,隻是若此人是慕容叱奴,何以不見烏頓同來?
“喂!你是甚麽人?繞開路,你這靈車不要從我們牧場上過!”等來人走到近前,聶武族人之中便有人迎了上去,剛到跟前便見車上放了一個死人,聶武族人雖是中原人,可在這草原上呆的久了,多少也信奉些匈奴鬼神之事,載了死人的馬車,要是從草場上走過了,來年牧群便要生出疫病來,便趕忙上去攔阻,哪知剛到跟前,那白衣人長鞭一揮,竟是将那族人淩空卷起,甩上三四丈高去,隻要落在地上,定然摔的骨斷筋折!
“不好!”張良見那白衣人手腕一動,便知不妙,登時飛身而出,正遇着那族人淩空而落,伸手在他腰眼一抓,突地覺察出一股下壓之力,心中猛的明白過來,出手之人留了後勁,自己要擋下這一股勁道自然容易,可如此一來,那族人被自己力道跟那下壓力道一擠,比摔落在地還要慘不忍睹!不由冷哼一聲,身形一轉,借着一旋之力,将那下壓力道卸去大半,順勢一推一甩,平平将那族人甩了出去,那族人隻覺一陣天旋地轉,還未明白過來是甚麽事情,但覺肩頭落地,就地滾了兩滾,蒙頭蒙腦站起身來,還不知自己已然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
“尊駕與這些牧人有仇麽?何必下此狠手……”張良将那聶武族人救下,這才看着那白衣人,剛說了一句,便見那白衣人一臉怒氣,神情激動,拿着長鞭的手腕都微微顫抖,不禁有些詫異,兩個姑娘此刻也趕了過來,還未開口說話,便已瞧見車上那一具死屍,正是當日同張良大戰落敗而去的烏頓!
“在下慕容叱奴!還未請教尊駕姓名?”那白衣人似乎克制自己怒氣,就車上倨傲而坐,問了一句!兩個姑娘卻都萬分驚訝道:“這不是烏頓部主麽?怎地死了?”
“怎地死了?”慕容叱奴忽然放聲大笑,可臉上卻是滿面悲憤,兩行清淚滑下,回頭看了一眼烏頓道:“你們問的好,若是連你們都不知道他怎麽死了,我豈不是隻能問鬼神了!”
“我乃張良,敢問慕容部主,你可是疑心烏頓部主是被我所殺?”張良心中略微一轉,便知此事非同小可,自己同烏頓那一戰,雖是耗費他不少内勁,可烏頓絕未受傷,怎會突然身死?
“你問的好!”慕容叱奴一臉鄙夷之意道:“我隻問你,烏頓部主此前可曾與你有一戰?”
張良心中詫異,還未來及回話,趙青卻是搶了一句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難道跟他跟良哥一戰,便是良哥殺的麽?”慕容叱奴眼光突地一跳,從衆人身上越過,向着孤零零插在草原上的那一柄長刀望了過去,良久才緩緩點頭道:“看來是你們了!”又回頭向着車上烏頓屍身道:“你我二人形同兄弟,我若不替你報了此仇,誓不爲人!”
“慕容部主!”張良見慕容叱奴身形微動,連忙攔住道:“烏頓部主死因蹊跷,我自當與你分剖,可你就此認定他便是我殺的,未免有些武斷了罷?”越霓也有幾分疑惑道:“良哥說的不錯,這位慕容部主既然是來尋仇,自當也該說說他究竟是因何身死才是!”
“因何身死,無足挂齒!”慕容叱奴一臉陰冷,看着幾人冷笑道:“我今日來乃是替烏頓部主尋個公道,跟你們這些中原武學敗類見個生死!”
“你說話小心些!”趙青臉上頓時一怒道:“究竟誰是敗類還不知哩,我看十有,你們這些東胡人才是武學敗類,學了幾招武功便不知天高地厚,還是個輸不起的脾氣,一旦落敗便要死要活的……”
“你放肆!”慕容叱奴被趙青這幾句說的勃然大怒,手中長鞭一揮,劈頭蓋臉向着趙青臉上抽去,張良心中疑惑此事,不願同慕容叱奴就此動手,可也知道這一鞭力道不小,身形一閃,扯住趙青向後便退,哪知慕容叱奴長鞭出手,辮梢便是一轉,徑奔越霓而來,這一下變招極快,竟是連張良也未料及,好在越霓伸手不弱,一掌穿出已是将辮梢握在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