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醫,青……殿下傷勢如何了?”張良看着趙青喝完湯藥,又等夏無且替她診了診脈,告辭出來,便也悄悄從宮中跟随而來,直至夏無且所居的哪一所小院裏,這才開聲道:“可是有甚麽不妥之處麽?”
夏無且轉身看了看張良,将藥囊放下,先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這才一臉憂色搖頭道:“青殿下傷勢無礙,不過是真氣受震,諸經受損,氣血不聚之象,雖是厲害,可不過耗費些時日,多加調理,養元固氣,便能恢複如初!”
“既然如此,夏太醫何以一臉愁眉不展?”張良見說趙青傷勢無礙,仍是有些不放心道:“我知道殿下此次傷的不輕,隻是我不通醫道,不知詳細,還望夏太醫知無不言,若是要我相助,盡管說話就是!”
夏無且凝視張良片刻,臉上忽然一笑,轉身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幹,微微沉吟道:“殿下其實當真無礙,她先有墨家靈藥,後有你内勁護住,實則這一路回來,傷勢早已穩住,我能做的,不過是調養生息罷了。我所憂慮之事,并不在此,乃是另有煩難!之前宮中被匪人驚擾,失去諸多丹藥和藥材之事,連我在内,數位宮中高手被打傷之事,想必張公子你也知道罷!”
“此事我的确知道,好像至今仍無此人下落!”張良接了一句,不知夏無且忽然爲何提起此事!
夏無且拿着空酒杯,緩緩而言:“後來我傷愈之後,查點宮中所失,着實不知道那人取走這些丹藥到底是何意思,直到韓衆出走,皇帝震怒,命我将韓衆丹室盡是查驗,這才發現宮中所失的那些藥材,盡在韓衆丹室之中!”
“這麽說,此事是韓衆做的了?”張良神色一動,自己一直猜疑劫掠宮中丹藥的是兵主宗哪位神秘宗主,卻是未曾疑心到韓衆身上去!
“丹藥并非韓衆出手擄走的!”夏無且搖搖頭道:“該當是另行有人替他動手,不過我在檢視韓衆丹室之時,檢出一張藥方,這方子乃是當年兵主宗宗主嫪毐的遺物,按理說早已失傳,可不知爲何竟出現在韓衆丹室之中,藥方上所載,大多都是當夜被截去的藥材,依着這張藥方,服藥之人看來是受了極重的皮肉外傷,可這張藥方雖能救命,藥性卻太過霸道,服藥之人必然形容大變,形同鬼魅,就連一身武功都精進不少,唯一不足之處,便是此藥一旦服下,須得時時以丹藥壓制體内藥性,即便如此,也是命不久矣!”
“難怪朱無忌能變成那般樣子!”張良這一下心中頓時明白過來,那服藥之人必然是朱無忌了,難怪在孤峰之上,他能同韓衆藏身一處,可心中還是不解道:“如今朱無忌已死,韓衆身負重傷,這張藥方再無用處,夏太醫還有甚麽擔憂的?”
“若隻是這張藥方也就罷了……”夏無且神色愈發的凝重,向着門外看了一眼,似乎是怕有人偷聽一般,這才壓低聲音道:“最爲可怖的便是,韓衆這些年替陛下煉丹,隻因他所練丹藥,頗有幾分功效,因此極得陛下信重,這十餘年來,陛下所服丹藥盡數出自韓衆之手,此次我查點韓衆所煉丹方以及藥材,發覺他近來呈給陛下的丹方上,比他原本所用方子,都少了一兩味藥材!隻這一兩味藥材,便能令這丹方藥性異變,看似效用相差不多,實則陛下已然中了丹毒!”
“這麽說,韓衆是要毒殺皇帝?”張良這一下當真有些吃驚,連忙道:“此事你可曾禀知皇帝了麽?”
“沒有……”夏無且也是一臉懼意,緩緩搖頭道:“你也知道皇帝秉性,若是知道宮中有人下毒害他,這滿宮人性命……”說着話,夏無且也是擡頭看了張良一眼,兩人心中都是一凜,夏無且這才道:“不過我将此事密報監國公子扶蘇,他也甚爲吃驚,命我一面嚴守此事,一面盡快想出化解丹毒之法!”
“這麽說,這些丹毒還是有化解之道了?”張良神色凝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心中忽然一動道:“既然監國公子命你嚴守此事,你爲何要告知于我?”
“最近一兩張丹方,我都能徐徐化解其中毒性!”夏無且看了張良一眼,卻不答他所問,隻是自顧自道:“可韓衆如此作爲,隻怕不是一兩張丹方,他之前所用我一無所知,隻能慢慢從那藥性之中推測,其中隻怕有許多繁雜詭詐之處,就算有解毒良藥,也不敢輕用,可這丹毒到底如何發作,何時發作?我心中也不敢定論,至于爲何将此事告知張公子你,這也是有人吩咐下來的!”
“有人?”張良凝思片刻,臉上冷笑一閃道:“你說的該當是詐死的國尉大人罷,看來他跟監國公子都知道此事了?”
“監國公子也命我跟張公子商議此事!”夏無且對張良這一問不置可否,隻是一臉沉重道:“如此用意,不過是要借着張公子心中智謀,找出兵主宗藏在鹹陽的那個人來,當年兵主宗許多典籍不知所蹤,必然在此人手中,我則在宮中替陛下慢慢散去丹毒,隻盼那些丹毒還有救處,不然……”
“不然便是刀兵四起,天下分崩!”張良已是知道夏無且話中未盡之意,這也未必是夏無且想到的,十有便是尉僚心中之憂。不禁冷笑一聲道:“隻不過你們将此事告知與我,就不怕我這個關東六國遺族,從中作梗麽?”
夏無且聽着張良這一句,身上也是微微一顫,臉上頗有幾分猶疑,盯住張良看了良久,忽然一笑道:“有位高人說過,張公子爲人,從來都是直道而行,心胸謀略,無不可對人言,乃是堂堂正正之輩,甯肯刺人于前,也不會趁人之危,謀人于後!再者說,就算看在青殿下面上,張公子也不會有此心腸!”
“他倒是看我看的明白!”張良沉吟片刻,便知此話隻怕是尉僚所言,此人對自己性情了如指掌,點了點頭道:“你去告訴哪位高人,張某對兵主宗之事,不用他來指點,就算無此事,我也要尋出那人來,跟他做個了斷!至于皇帝身中丹毒之事,與我無關,我也不願多做理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