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哥,良哥他們說的是甚麽意思?”趙青站在朱家身旁,見他神色凝重,忍不住問了一句,越霓若有所思道:“似乎說的若是将來有飛黃騰達之際,大家便隻當此生從未相識,朱師兄,可是這個意思麽?”
“若是如此倒還好了!”朱家長歎一口氣,看着天上盤旋鳴叫的飛鳥道:“他們三人胸中見識謀略,都非平常之輩,任何一人都堪與古今名臣良将相比,隻是時運不濟,這才落了個布衣下場,混迹鬧市之中,有朝一日一旦得勢,必然沖天而起,那時節要是各爲其主……你們總該知道孫膑龐涓之事罷……”
兩個姑娘心裏都是一寒,眼光看着舉杯歡笑,意氣風發的三人,可心裏也多少知道朱家所言不差,孫膑龐涓二人,還是師兄弟出身,比他三人這等江湖相逢,更爲親近許多,可等到龐涓成了魏國大将,深怕孫膑勝過自己,用計削去孫膑雙腿髌骨,讓他永世成爲廢人,後來孫膑用計歸齊,成了齊國大将田忌軍師,直至齊魏交戰,孫膑用增兵減竈之計,把龐涓誘入馬陵道,亂箭射死!算的上是同門反目,相殘相殺之事,今日這三人要是跟朱家說的一樣,各爲其主,難保将來不鬥個你死我活!
“良哥決然不會!”越霓臉色忽的十分堅定,轉頭看着趙青道:“良哥不是龐涓,也不是孫膑!”趙青神色一愣,立時明白過來越霓心中意思,張良爲人雖多謀略,可從來十分光明磊落,對世事又十分恬淡,并不喜好功名,隻願天下清平,讓自己能在清平之世上逍遙一生足矣!也重重點頭道:“嗯!良哥決然不會!”
“但願如此罷!”朱家看着兩個姑娘笑了一聲,人生之事,從來難料,所謂居移氣,養移體,人若到了那個地步,往往爲形勢所迫,十分由不得自己,兩個姑娘這般笃定,也隻是她二人對張良心有所屬,自然覺得張良絕不會有此事罷了!隻是再看看那邊仍是在舉杯歡飲的三人,心裏忽然一動,看着兩個姑娘道:“你們可知娥皇女英麽?”
趙青被朱家這一問,還未明白過來是甚麽意思。越霓臉上一紅,咬着嘴唇道:“朱師兄,此事你往後還是不要說了!良哥不是平常男子,何必讓他爲此事作難?”趙青這一下也猛醒朱家這一問的意思,娥皇女英姐妹二人,都是舜帝妻子,後來共葬九嶷山下,曆代傳爲美談,朱家忽然提起此事,自然也是在勸說越霓早早吐露心思了!
“越霓妹子……”趙青實則并不十分在意此事,而今男子,但有些财勢的,哪個不是幾房妻妾?自己父皇更是嫔妃不可勝數!可她卻知道張良心中隻鍾情一人,隻願同一人厮守一生,自己也常常爲此暗喜,今日被朱家點破,不免有些黯然神傷,甚覺有些對不住這個跟自己同行了許久的妹子,哪知越霓忽然一擡頭,眼圈微紅,臉上卻是一臉笑意道:“青姐姐你怎麽也犯糊塗了麽,你難道忘了,我将來還是要回去匈奴的!”
“啊……這個……匈奴……其實我……”趙青被越霓這一說,也是有些語無倫次,隻覺得心中一陣酸楚之感,越霓卻是背轉過身,好像在臉上抹了一把,回過頭來仍是笑吟吟道:“良哥過來了,此事不要再提,免得讓他心中煩亂!”
“你們三個在此說甚呢?”張良面帶微醺,就連步子都有些搖晃,他從未如此跟人暢飲,今日也是遇見陳平韓信兩人,甚覺三人見識相若,這才開懷,不想三人都是有些喝多了!越霓開顔一笑道:“我們不像有些人,盡自說些兵法謀略,天下大事,我們隻好在這裏說說故事解悶!你不是說咱們準備去尋朱無忌下落了麽?怎地又喝了這麽半晌?”
“這個麽……”張良被越霓問的臉上一窘,嘿嘿一笑,擡頭看着天空道:“天下難得之事,莫過知己與紅顔,這紅顔我早已遇上,這知己麽,今日才得以相逢,難免多喝兩杯,将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機會了,不過有些遺憾之處,便是還缺一人,算的上是美中不足!”
“還缺一人?”這一下倒是朱家有些茫然,今日這三人聚會,已讓他覺得有些天下英才盡聚此處,難道說張良還曾遇見過一個跟他相若的人麽?趙青現下回過神來,笑嘻嘻道:“你說的可是哪位蕭何箫大人,他隻怕沒這閑工夫來跟你徹夜喝酒!”朱家不曾見過蕭何,自然不知道此人是誰,不過這個名字卻記在心中,哪知張良微微瞑目,深深吸了兩口清冽的空氣,仍是有些遺憾道:“真要說起來,還缺一人,便是越霓妹子的哥哥,他雖是匈奴人,可這見識氣魄,莫說是匈奴,便是中原也少有人能及!”
越霓見張良說起自己哥哥,原本有些勉強的喜色,不禁變得有些黯然,倒是趙青見機的快,趕忙道:“咱們還是趕緊上路罷!将來或許有機緣也不一定,忽的說起此事,豈不是叫越霓妹子傷神麽?”
“說的是!”張良看了越霓一眼,突地轉身,向着起身送别的韓信陳平二人神色肅穆道:“兩位告辭,将來且莫忘了咱們所說之言!”韓信陳平也是神色肅穆,拱手作别道:“謹記在心,張公子請!”
“稍待一待!”朱家沉吟片刻,突然出聲攔住衆人,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令牌來,過來放在韓信手中道:“韓公子志向不俗,隻是如今境遇不堪,這一枚令牌你帶着,若是此地過不下去,隻管去我無難莊上,朱家雖是江湖草莽,這一酒一飯,還是管待的起韓公子數年的!”
“朱大俠此恩,韓信沒齒不忘!”韓信看着那一枚令牌,臉色登時變得有些潮紅起來,頗爲有些激動,他今日窮困至此,維持生計都難,淮陰城中更是無人看的起他,不想今日遇見張良,一眼便看出他抱負不凡,又得朱家以令牌相贈,此後再不操心生計!哪知朱家緩緩搖頭道:“韓公子莫要想差了,朱某身爲江湖俠客,救弱扶危,乃是道義所爲,更何況韓公子你這般人才?将來你若真有稱王封侯之事,不如将此事忘卻,你我永不相見,就算對得起朱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