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袁先生雖是儒雅之輩,倒也有幾分江湖豪氣!”袁白将幾人讓進屋中,早一步回來的小五已是在前廳等候,見張良幾人進來,連忙将幾人迎進廳内,就見一所偌大的前廳裏,燈火通明,四壁上琳琅滿目挂滿畫卷,讓越霓同趙青也是有些驚歎不已!
“來來,張公子請上座!”廳内酒菜齊備,袁白也是禮讓不疊,張良毫不謙遜,連一句客氣話都未說,便坐在上座,讓越霓倒是有些詫異,她跟趙青陪着張良也有些時日,素來知道張良爲人極爲謙恭,就算是從不相識的鄉野村夫,也不會這般不知禮節,今日怎地這般倨傲?”
“這些畫怎地有些奇怪之處!”趙青卻是未留意到張良這些微舉動,隻是凝視着四壁上懸挂的那些畫,袁白笑了一聲道:“鄙人筆法粗淺,功力不精,這些拙作,自然難入姑娘之目,還請姑娘指點一二,不知有甚奇怪之處?”
趙青回頭瞧了一眼張良,見他對牆上那些畫渾然不見,心裏也有幾分不解,張良爲人最擅觀察這等奇怪之事,但有蛛絲馬迹,便難以在他眼下逃過,這些畫作中如此大怪異,怎地他竟好似根本不在意一般?越霓被趙青這一聲提醒,也向着牆上那些畫看了看,眼光突的一變道:“的确有些奇怪,袁先生這些山水畫的倒是不錯,可這些單人畫像,怎地都沒有頭顱,看的有些滲人!”
“哈哈哈,原來兩位姑娘說的是此事!”袁白哈哈一笑,揮手請兩個姑娘落座,小五也是一言不發,挨個斟酒,袁白這才舉杯向着衆人道:“今日得遇高朋,着實是一喜事,咱們且飲了這一杯!”
張良端起酒杯,在手中略略一晃,便仰頭飲盡,趙青越霓見他毫不推拒,自然也對視而飲,袁白陪着衆人連喝三杯,這才放下杯子道:“姑娘有所不知,我這畫像,但凡畫這等人像,從來都是留下頭顱不畫!”
“那時爲何?”趙青臉色微微一變,看着袁白,頗有幾分警惕問了一聲,袁白示意那小五取下一幅畫來,看那樣子,似乎是個儒生打扮模樣,可到了頸部,往上便是一片空白,看着着實有些詭異,袁白指着那畫道:“這也是我以此爲生的一點取巧之法,諸位也知道,但凡能買得起這畫卷之人,家中多少也要有幾分資财,就是我用這絹帛,也須不少銀錢,一旦畫了頭顱上去,相貌定了,誰還肯買?再說若是在長街賣畫,一日裏能畫此一副已算快了,哪裏能賺的出錢來?因此我這畫卷,大多留着頭顱不畫,直到有人來買,這才按着那人容貌,補了上去,就算衣飾有所不符,買畫之人也不來多做計較,如此既能預先畫下許多,到時買的快些,又能免了這絹帛就此廢棄,豈不是兩得麽?”
“原來是這個意思……”兩個姑娘聽罷都是看着對方臉上一笑,均知自己方才心中想的有些過了,這就像冬季裏有些酒家預先将雞鴨殺了,剖肚去毛,卻不做熟,隻等客人上門,點明要做那道菜,這才下鍋,若是預先做熟了,這一日都沒客人來點這一道,豈不是就此浪費!
張良聽的臉上也是輕輕一笑,向着四周牆上看了一眼道:“袁先生,據我看來,你這屋中所挂的圖畫雖多,隻怕都不是你所藏上等之作罷,今日咱們既能相會一堂,何必将先生所做佳品拿出幾幅來,也讓咱們開開眼界!”
“張公子是識畫之人!”袁白呵呵一笑,又端起一杯酒來道:“不過公子怎知我這廳堂之中,就無上等之作?難道這許多畫,就無一副能入公子之眼麽?”兩個姑娘也是向着四壁看了看,她二人覺得這袁白畫工雖精,可每一幅大緻也相差不多,若說上佳之作,着實并未見到,但張良又怎知人家還有未出手的佳作?難道說張良也是精擅此道之人?可他爲何從未顯露過此中本事?
“沒有!”張良搖了搖頭道:“據在下看,你今日在街上給在下看的那一副,便是上佳之作,而今這四面圖畫雖多,可要能比的上那一副,卻是沒有,袁先生既然請我來,該當不會不以自己得意之作見人罷?”
“良哥,你是說今日那一副兩人對坐長歌的圖畫麽?”越霓偏着腦袋想了想,忍不住向着張良道:“我怎覺得那一副畫,其實還不如袁先生屋中這些山水之作,況且那一副不過是長街之上随處可見之景,也沒甚麽妙趣之處,怎地能稱得上佳作?”趙青也是想了想那一副畫,頗爲贊許越霓所說,頻頻點頭!
“你們看的是畫!”張良端起一杯酒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低着頭一語不發的五兒,輕輕啜了一口道:“隻知其中景緻,不知其中筆力,若論筆力,那一副話中,雖是兩人長街當歌,可其中頗有慷慨之風,不落塵俗之志,筆力之勁,猶如長劍利刀,勾畫之際,直入心境,這才是這一副畫中之意,袁先生,我說的對麽?”
“張公子着實是懂畫之人!”袁白一直聽着張良說那畫中意境,眼中卻是露出幾分異樣光彩來,見張良看着自己發問,自失一笑道:“這一幅畫果然如公子所言,看來在下這點本事,是瞞不住公子眼光,也罷,既然公子有此眼力,五兒,你去将那幾幅畫盡數拿來,讓公子好生瞧瞧!”
五兒隻是朝着袁白一拱,轉身便去,不過頃刻便抱着幾幅畫卷回來,袁白緩緩起身,在哪幾卷中略略一挑,選出一副來,揚手一展,廳中燭光都是跟這一陣搖曳,兩個姑娘再瞧,這一幅跟此前所見的那一副的确有些相似,一個漢子似乎醉卧酒家之中,背後一群人正在舉觥痛飲,似乎毫未在意這醉漢一般,隻在畫布一角,一個老者卻是始終注視着這個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