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兵主宗哪位宗主，是藏身在鹹陽了？”張良一行人随着四老回到山上坐定，四老便催着張良将他下山以來之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變，饒是四老多年修養出來好耐性，竟是一句岔子不打！張良也知這些事情說起來隻怕沒完沒了，便撿着其中簡要的叙述一變，倒是将自己遠赴雪域這一番事情說的甚是明白！四老聽罷都是面色陰沉，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幾分憂心忡忡之意，深知這一番若不是張良等人誤打誤撞，得了金蠶地丹，憑着常蛇一身本事，就算沒有金蠶助力，勢必也要帶着一群毒物殺回中原，那時節中原江湖，當真不知誰人還能抵擋的住這一番腥風血雨！

“幾位前輩，不知國尉大人之事，可是真的麽？”張良說罷，停了半晌，見四老都是默然不語，忍不住替趙青問道：“按說國尉大人一身武功，早已百病不侵，怎能突發重病而死？”

“怎地他就不能死麽？”甪裏先生怪眼一翻：“生死乃是天地之道，有生必有死，此乃陰陽輪轉聚散之勢，他雖是一身武功，可到底年老體衰，縱然是功力精純，到了如此年紀，也難免有個五痨七傷，一時照顧不周，真氣走岔，就此病發而死，又有甚麽奇怪的？”

“可幾位老神仙，同我師父乃是一門同宗，何以聽見他噩耗，沒有半點悲戚之意？”張良等人在四老面前不免有幾分拘謹，趙青此刻卻不管這麽多，紅着眼睛，脖子一梗道：“難道說幾位老神仙同我師父，就沒有一點點情分麽？怎地能如此說話？”

“女娃兒，虧你還是你師父門下弟子！”東園公臉上微微帶笑，瞧着趙青搖了搖頭道：“你須知道，你師父乃是道常宗當世第一人！于這大道精義，早已了然在心，豈能看不破生死？依着道家之人看來，生死不過是萬物循環相生之道，焉知生不是死？死不是生？若是時時拘泥于生之歡，懼于死之悲，又如何能通曉大道之意？似你父親那般，念念不忘長生不死，才是有違大道之舉！既然生不可喜，死不可悲，咱們又爲甚的要在此悲悲戚戚？又如何不知你師父終得大道，因死得生？”

張良熟知道家精義，聽了東園公這幾句話，不免有些微微點頭，看來四老未必不知尉僚已死，隻是在生死之事上，看的極爲通透罷了。趙青卻是兩眼淚水又流了下來，嗚咽道：“我不知道甚麽大道陰陽，我不管甚麽生死，我隻是覺得師父還沒等我回來，怎地就死了……”一句話哽住說不下去，已是伏在張良肩頭失聲痛哭！

“你這女娃兒，隻是不信旁人所說，難怪老東西當年曾說你這個徒弟最是難纏！”夏黃公同其他三老眼目一對，瞧着哭的滿臉淚水趙青笑了一聲道：“既然你心中不信，來問咱們也是無濟于事，我看你傷心至此，不如就此去濟北谷城山下祭拜一番，這份痛楚便能稍稍褪去些，省的在此胡思亂想！”

“青姐姐，幾位老神仙說的不錯！”越霓輕輕拍着趙青肩頭，也是一臉凄楚道：“與其咱們在此疑神疑鬼，不如親自去尊師靈前祭拜，也能就此知道個真情麽！”張良心中也是盤算不已，他始終覺得四老話語中，似乎透着幾分尉僚未死之意，可自己又不敢就此斷定，若是開口詢問，四老隻怕仍是那一番大道聚散，陰陽輪轉之語，以此看來，倒是往谷城山走一趟才成，若是當真尉僚已殁，也好讓趙青在哪墳茔前痛悲一場，就此斷了心中一點執念！

“曾大哥，就勞你返回鹹陽！”張良見趙青隻是個哭，便替她拿了主意道：“替你家公主禀知皇帝，就說公主悲痛國尉離世，要前去拜祭，等禮成之後，自然便回鹹陽來！”曾堃其實心中頗有幾分猶豫，按說自己一身本事，乃是得自道常七子，尉僚也該算作自己大師尊才是，現如今聽見如此噩耗，豈能不親自前去祭拜？可張良現如今吩咐下來，便等同是趙青親口所言一般，隻得拱手遵命道：“在下知道了，過了今日就回鹹陽向陛下複命！”

張良見曾堃應聲，也知道他心中所想，隻是現下趙青要去濟北，若無一個心腹之人回去複命，别說始皇帝，就是扶蘇都有些安心不下，雖說曾堃身負護衛趙青之職，可現如今，隻要自己在趙青身旁，便是大風府諸風齊至，也未必有自己這般妥當，這其中緣由，曾堃定然也會同始皇帝詳細禀告，隻是心中仍是有一事不解，便向着諸老一拱手道：“幾位老神仙，張良還有一事想跟諸位請教請教！”

“哎，你莫問！”绮裏季不等别人開聲，便揚聲止住張良話頭，眼睛一番道：“據着咱們猜來，你所問之事，莫不是跟那九鼎道要經有關麽？若是此事，咱們四個老東西，隻怕是無可奉告！”這一下非止張良，便是朱家等人也有些詫異，畢竟張良還未說出是甚事，绮裏季如何便知張良要問這經書上事情？一個個都是看着張良，想知道他心中所問，是否當真便是绮裏季所言！

“老神仙好厲害的心思！”張良自失一笑，伸手從桌上拈起一根菜來，放在嘴裏咀嚼片刻，這才道：“既然幾位老神仙不肯指教，晚輩隻好去問優旃先生了！”

“問他也是無用！”東園公瞧了一眼不住抽泣的趙青，端起一杯酒來一飲而盡道：“莫說老夫口直，那矮子若是知道你所問之事，隻怕當日便告訴你了，你難道忘了，那最後一勢，非止是一門武學，更是一粒丹藥，若是你自己化不出其中意思，休說是矮子，就是老東西從棺材裏爬出來，也莫可奈何，你将來所使的那一招鵬抟九天，與矮子的必然不是一路武功，道家武學，大抵不過是陰陽之道，陰極而陽生，陽極而陰現，相生相克，輪轉不休，九勢無不遵循大道！由陰陽而至生死，更是大道聚合輪轉之途，你若是想不通，那便無人可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