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師父怎會這麽輕易便死了!”趙青一路上仍是喃喃自語,十分難以置信尉僚已死,腳步更是虛浮不已,若不是越霓一路緊緊扶着,隻怕已然摔了一路跟頭,張良雖對尉僚之事有些疑心,可畢竟扶蘇是親自前往吊唁,依他身份,必然是要開棺,難道說尉僚連扶蘇也就此騙過了?
“你們回來的正好!”婁敬同唐天機守在住處,見衆人回來,不似出門時那般興高采烈,多少也有幾分奇怪,可也未曾多做理會,向着朱家笑了一聲道:“天機立意不回中原去了,要就此長居巴蜀之地!”
“爲何?”朱家聽的一怔,唐天機不願再回中原,幾位宗主雖都心中有備,可當真耳聞,仍是有些不信!唐天機眼光一擡,重重出了一口氣道:“我自知那日要将這用毒之法,同我機門暗器功夫合在一處,隻怕極爲宗主心中都有些不願罷!”
“自然不願!”葛築原本同唐天機交情頗深,自然當先開口道:“那使毒的本事,本就有些卑劣下流,天下墨家堂堂正正門派,豈能用此下三濫手段?”
“原來諸位是覺得這使毒乃是下流手段!”唐天機默默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我這暗器之法,豈不也是如此?天下武功,本就有毒這一流,爲何不能爲你我正派之人所用?若是能以天下墨家之力,将這天下毒物執掌手中,又何懼那些江湖宵小以毒爲害?”
“唐宗主,這麽說,你是決意要在此了?”朱家眉頭一跳,沉聲道:“可你身爲天下墨家機門宗主,你若在此,你門下弟子又将如何?”唐天機斜睨了朱家一眼道:“幾位宗主不是還要回去中原的麽?就請傳話我門下弟子,若是肯來此随我的,我自然在此接納,若是不肯的,就算是轉投諸位門下,甚或就此不在天下墨家門中,唐某也一概聽之任之!”
“我明白了!”田解啞着嗓子,臉上頗有幾分怒氣道:“你不願回去中原,門下弟子一概舍棄,敢怕是要在此另立門戶,從此不在天下墨家之中罷?”
“我幾時說過要将門下弟子一概舍棄?”唐天機也是毫不示弱道:“我既然立意留在此處,又何必讓門下弟子爲難?他們多是在中原有家有室的人,何苦要随我來此地方?但若是願意随我的,我也一概不拒,還有這另立門戶,唐某絕不敢當,我乃是天下墨家機門宗主,雖是在此,不過是要同諸位少些紛争罷了,縱然将來有一日,門下弟子要改換門庭,也仍是墨家四門之一,立門不立宗,若是有膽敢擅自出離墨家門戶之人,任憑你們幾位處置!”
“幾位宗主……”張良因自己不是天下墨家弟子,說話之時不免有些小心翼翼,此刻見唐天機臉上漲的通紅,兩眼之中盡是決絕之意,不免攔了一句道:“人各有志,唐宗主既然如此想,自然也非思量一日兩日,就算跟着諸位回去中原,想必也是其心不改,依我看,唐宗主既然不出天下墨家之門,諸位還是就讓唐宗主自行決斷才好,或者将來唐宗主果真如他所言,将這天下毒物執掌在天下墨家手中,就此免了許多害處,反倒是一樁美事!”
“多謝張兄弟成全!”唐天機向着張良雙手一拱,臉上頗有幾分感謝之意,他深知張良雖非天下墨家門徒,可他與钜子當年有一劍之交,說起來在朱家幾人心中位分頗重,而今又有一身不世神功,說出話來自然非旁人可比,婁敬也是長歎一聲道:“既然天機心意已決,我便陪你在此過上幾時,看看你到底如何将這暗器與毒物合在一處!”朱家幾人都是沉默不語,情知今日勢頭,隻怕再難勸轉唐天機,隻得雙手一拱道:“如此,還望唐宗主好自爲之,千萬莫有甚麽辱沒天下墨家門風之事,不然那時不論朱某身在何處,必然來尋唐宗主問個明白!”
“哈哈哈哈哈!”唐天機忽的仰天大笑,半晌方才漸漸低了下來,攤着自己雙手凝視半晌道:“朱宗主你盡管放心,但有唐天機在世一日,便斷無你所言之事,若是真有如此之事,不用你來,唐天機這雙手到你無難莊之日,便是我身死之時!”
“曾大哥,你去準備咱們明日上路罷!”張良意味深長打量了唐天機一眼,轉頭向着曾堃道:“此去隻需輕裝便可,咱們一路上帶來的那些旄牛,盡數留在此地,就不用帶回中原去了!”曾堃眼光一跳,看了一眼唐天機,已是明白張良此話何意,唐天機在中原雖是一門宗主,家室頗爲富庶,可在這巴蜀之地,卻是個初來乍到之人,無房無地,衆人若是将一應物事盡數帶走,莫說唐天機要在此開宗立派,就是維持生計也有些棘手,衆人那旄牛身上多有應用之物,其中還有些盤纏,就是将那些旄牛賣了,也夠唐天機用度一時!唐天機也知道張良用意何在,向着張良默默看了一眼,卻是并未開言!
第二日一早,曾堃已是牽了幾匹健馬來,連衆人身上衣衫都從頭到腳置換一新,自然是連夜命那蜀郡太守所備,熊劇暴融二人,已是奉命回去鹹陽,将趙青之事回禀扶蘇與始皇帝,就是連唐天機在成都居處房舍,竟然都安排妥當,當下便分作兩路,唐天機自與婁敬去成都城内,張良幾人便啓程望商邑而來,臨别之際,朱家到底有些心中不忍,歎了一口氣道:“唐宗主,你我相識一場,患難與共,這将來……”
“朱宗主何必如此?”唐天機經過這一夜,卻似乎深沉了許多,向着朱家道:“你我仍是天下墨家掌門宗主,往後但有閑暇,盡管來此,唐某無論何事,絕不避開你朱宗主眼目!”朱家向着田解葛築兩人一望,見他二人也面帶憂戚,心知他二人隻怕都在憂心唐天機将來之事,當下再不多言,向着唐天機一拱手,翻身上馬而行。張良卻是瞧着唐天機良久,深知此人至此性情大變,再不複當日機門宗主,是善是惡,隻憑他自己一心爲之。隻是衆人均未想到,唐天機從此立足巴蜀之地,直至天下墨家式微,後人弟子改換門庭,也遵循唐天機之言,稱門不稱宗,更将這使毒之法同暗器之術,變幻的出神入化,竟成後世江湖一大門派,隐然領袖西南江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