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霓自張良衆人出發,便依着昨日唐天機所授,一面裝着一臉平靜,練習暗器手法,一面不住觀瞧唐天機臉上動靜。這兩日衆人遭逢大難,前兩日似乎都未覺察,便倏忽而過,今日這光陰卻似乎走的極慢,自張良等人走後,唐天機臉上便如凝固一般,坐在哪裏一語不發,眼神一動不動瞧着外面綿延不絕的雪峰,看的越霓也不禁歎了一口氣,唐天機雖是口中說的明白,似乎已然料定朱家幾人再無生還之理,可這心裏始終一念不絕,若是今日再無消息,當真不知他會做何想?
兩人守在這山崖下面,都是各懷心事,眼見風雪漸漸止住,天色也慢慢的轉的亮堂起來,唐天機這臉色卻愈來愈是黯淡,越霓甚或都不敢回頭去瞧上一眼,實則她心中也早已悲痛已極,隻是唐天機重傷在身,不願在他面前流露罷了!實指望今日能有一絲僥幸,可等到這天色漸漸轉暗,夜色将至,張良三人這才腳步疲累的回來,一個個都是低着頭,一臉無望之意!沒一人敢與唐天機看上一眼!
“罷了,看來天意如此!”唐天機此際卻是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壓住心中那不住翻湧的悲涼一般,強自忍着哽咽之聲道:“三日已過,再尋下去,隻怕連張兄弟你們也要葬送在此,明日咱們便就啓程罷!”
張良坐在夜色中,将頭深深埋在雙臂之間,心中也是極爲難過,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就算旁人不濟,憑着朱家本事,如何也能葬身于此?可三日來,自己同曾堃、趙青兩人,幾乎将這山坡積雪之處尋了個遍,竟是一無所得,連那燒當帶來的六隻旄牛,還有那些馬匹,也都蹤迹全無,若不是被當日塌落的積雪沖到那山崖之下,這其中道理無論如何也說不通!他也明白唐天機必然還心存僥幸,可自己其實不也如此麽?趙青越霓,就是曾堃,何人不抱着一絲僥幸?但今日尋了一遭回來,心裏着實已然透涼。夜色深沉之中,趙青越霓兩個姑娘都是嘤嘤而哭,有心想止住她兩人,卻連自己眼裏也不争氣的淚水滾滾而下!
“張兄弟,天色已明,上路罷!”這一夜便在衆人沉郁至極的無聲無息中過去,張良這幾日也是疲累已極,夜半之際,到底倚在山崖上昏昏睡去,等到唐天機出聲之時,天色已然大亮,但覺自己身上有些暖意,就見兩件皮襖蓋在自己身上,他内力不弱,在這嚴寒之中頗能抵擋的住,看那兩件皮襖,自然是趙青越霓兩個姑娘的,趙青倒還罷了,越霓早是被凍的小臉通紅,連眉梢上都結出一層冰末來,趕忙跳起身來,将那兩件皮襖扔給兩人道:“你們瘋了麽?這般天氣,我若抵擋不住,你們豈能活命?”越霓略有幾分遲疑道:“青姐姐怕你這些日子太過疲累,咱們飲食又少,怕你睡過去萬一内息不穩,受了風寒……”
“罷了,張兄弟!”唐天機見張良還要說話,低着眼睛勸了一句道:“兩位姑娘也是擔憂過甚,怕你有失,加之你昨夜沉睡之際,氣息似乎的确有些異樣,跟往常甚是有些不同,也怪不得她們……”張良嘴巴張了張,到底将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擡頭望了望天色,見風雪已止,天空一片清澈湛藍,看的眼睛都爲之一陣刺痛,轉頭見曾堃早已将旄牛馬匹牽了出來,便将唐天機放在一匹旄牛身上,畢竟在這山坡上,旄牛步伐比馬匹要穩重的多,這才順着當日燒當指點方位,當先領頭而行,一路上仍是不住拿着箭杆往冰雪中戳去!
“今夜就歇在這裏罷!”一行人順着山坡行了一日,不等天晚,已然是繞過那道山梁,再往前便是下山之路,隻因這幾日衆人都是有些疲乏,張良便尋了一處栖身所在,權且過夜,算着明日再走一天,該當便能下了山去,越霓卻是指着不遠處輕輕叫了一聲道:“良哥,青姐姐,你們看那邊是甚麽物事?”
“甚麽物事?”張良趙青都是循着越霓手指方向望去,還未瞧的明白,曾堃卻是驚呼一聲:“哪個難道就是燒當兄弟說的死人草?”張良臉上頓時一驚,連忙奔到前面,見一塊從雪中凸出的大石之上,一株手指粗細的物事直直挺立在上面,看那形狀,也似乎是一隻蟲子一般,隻是跟燒當所尋的那仙草截然不同,這隻蟲子形狀長相頗爲怪異,甚是有幾分兇相,比那仙草也更爲肥大,隻是這全身鮮紅,好似裏面包着一包鮮血一般,隐然還有緩緩流動之意,上面幾片伸展出來葉子也極爲奇怪,并非尋常葉片,連在蟲子身上,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透出一絲極爲詭異之感來!
“四兇要尋的原來就是這東西!”張良凝視那死人草良久,這才搖頭歎息一聲道:“他四人爲此物,不惜裝神弄鬼,蒙騙燒當兄弟部落,卻未料到這物事在這等地方,非但讓他四人盡皆身死,還連累朱大哥他們……”
“這等害人東西,留它不得!”趙青臉上一怒,将這些日子胸中氣悶,登時盡是要發洩在這死人草上,噌的一聲拔出劍來,就要将那死人草劈碎,張良卻是連忙伸手攔住道:“青妹不要魯莽,燒當大哥說此物乃是劇毒,但凡劇毒之物,必有異樣之處,咱們還是莫要去碰的好,萬一動了他,有些甚麽不對的地方,咱們隻怕應付不住!”
“可留在此地,終究是個禍患!”趙青仍是有些不甘心道:“萬一要是有兵主宗之人來了,尋見此物,豈不是爲禍人間?”曾堃也知張良這份謹慎一點不差,他在巴蜀爲獵戶之時,也見過些異樣毒物,其中有些毒物一旦被損,便如花粉一般四散飛揚,隻要被人畜碰上,便如中毒一般!也是趕忙上前攔住道:“殿下,還是留着罷,這等地方,未必有人能尋的上來,再說四兇已死,常人極難到此,這等毒物雖是厲害,可也同草木一般,随着季節自有生死,咱們還是不碰爲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