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婁敬見張良這一番揚長避短,不禁連連撚須稱贊,張良明知自己内勁不如刑猛,便絕不掌力相觸,隻是将熟爛于心的八勢行雲流水一般使了出來,全然憑着招式千變萬化與刑猛周旋,塵煙翻滾之中,就見張良身影猶如穿花蝴蝶一般翻飛來去,刑猛卻是穩紮穩打,步步緊逼。
趙青等人卻不似婁敬那般輕松,張良招式雖精,内力究竟不如刑猛,如此支撐上一兩百招還成,可拖的愈久,刑猛一身淩厲深渾的内勁便逐漸占了上風,那時節張良隻要稍有疏忽,有機可乘之人便是刑猛,就是現下這幾十招,張良也是險象環生,幾次險些将自己送在刑猛掌下,至于奪人雙目,鬥了這半晌,也不過有兩三招是朝着面門上去的,其餘盡是憑着招式精奇化解刑猛掌勢之威!
“師叔,再這般鬥下去,張公子隻怕力有不支……”朱家瞧着兩人激鬥,心裏多少有些惴惴之意,張良這般招式,雖是避開與刑猛内力相拼,可自身内勁耗費也是不小,況且刑猛這般穩紮穩打,張良一時半刻也奈何他不得,這一次西來,張良原本可以置身事外,隻因當年钜子傳劍之意,再有兵主宗前後數度同張良爲難,這才随着自己一起來,助自己一臂之力,說起來趙青曾堃兩人功夫之精,也讓朱家一路上安心不少,就是越霓,何嘗不是因張良而來?哪想到在此驟遇大敵,若是張良有傷,自己實在不好向兩個姑娘交代,因此見張良招式漸漸慢了下來,眼睛雖是不離刑猛面門要害,可這手底多少有些力不從心!忖度半晌,向着婁敬道:“不如讓張公子退下暫歇,讓弟子上去替他接下這一陣如何?”田解幾位宗主此時雖對張良功夫頗爲驚訝,可對朱家此話,也是十分贊同,登時都是一齊望向婁敬,隻要他一點頭,四宗主立時聯手齊出,先攔下刑猛,換下張良再說!
“你們?隻怕你們還不如他嘞!”婁敬回頭瞥了一眼朱家等人,臉上冷冷一笑搖了搖頭道:“武學之道,若隻憑手上本事,自身内力修爲,始終難成大器,心思智謀,也是武學之途,别看這後生現下修爲尚淺,可憑着他心中智量,我看這沒頭沒腦的,今日隻怕要栽在他手下,你們上去,不過是徒勞罷了,若他真有不敵,也自有我在後救應,用你們不着!”
朱家見婁敬如此說,喉頭一動,又隻得将話吞回肚裏,婁敬在天下墨家,雖隻是一介散人,并無钜子之威,可畢竟是自己師叔輩,他既然說張良必然無虞,也隻得耐住性子,可一回頭間,臉上突然一愣,張良刑猛兩人已然鬥過百招開外,隻在朱家這一愣神,場上形勢已變,張良被刑猛這般穩紮穩打,招式漸漸凝滞,難有方才那般揮灑自如,刑猛卻是愈發招式淩厲,逼得張良頗有幾分左支右绌!趙青更是挺劍向前兩步,她不是墨家之徒,自然不會理會婁敬之話,暗中示意曾堃,待張良再退少許,兩人便即刻攻上,越霓見曾堃有備,也早已将羽箭搭在弓弦之上,隻待曾堃舉動,便即刻激弦而發!
“張公子,莫怨老夫辣手!”刑猛漸占上風,也早已瞧出這般衆人蓄勢待發,想要在危難之際救下張良,隻是除了婁敬之外,他自忖其餘衆人難有這般本事,口中忽然一聲斷喝,揮掌直上,正是張良身形轉變一個滞澀之處,想要一擊而收其功。張良早已将刑猛這一招看在眼中,隻是見他身形動時,右肩微微一沉,心知不妙,身形竟然就此凝住不動,腳步一側,雙掌翻飛而出,看樣子竟似要同刑猛雙掌相對,這一下正是刑猛求之不得,臉上獰笑一閃,掌勢陡然一撤,身形向前一挺,右肩疾撞而出,正是張良此前避過的那一招萬軍突!
“中!”衆人見刑猛又使出這一招,也都心中一緊,就是婁敬都呼吸爲之一頓,就見張良身形忽然急轉,已是同刑猛面目相對,刑猛似乎也早已料到這一撞張良必然有備,等到兩人身形一錯之際,忽的左肩又是一沉,原來他右肩那一下乃是虛招,正是要騙的張良正對自己,此刻兩人身形已近,他左肩陡然發力,張良再難有閃避間隙,隻說這一下張良必然中招,忽聽他口中一聲呼喝,原本翻出的雙掌猛的一聚,正是自己雙肩勁道相錯,身形稍稍一停之際,隻這電光火石,間不容發瞬間,突地發覺張良雙掌不知何時已虛按在自己胸前,心中不覺一沉,好似被人從萬丈懸崖上扔了下來一般,全身勁力也就此消散殆盡,呆呆站在原地,低頭看着張良雙掌,一臉的難以置信,明明自己勝券在握,何以變成這般模樣?
“多謝前輩指教!”張良見刑猛身形陡停,心裏也是長舒一口氣,脊背陣陣發涼,這一招實在太過兇險,那一瞬間稍有偏差,自己雙掌便與刑猛錯身而過,那時節縱然自己能在刑猛左肩之下逃出性命來,也不免被撞成重傷!連忙向着刑猛一揖,緩緩收掌退開!
“良哥你……你赢了?”直待張良回到自己身側,已是看的發怔的趙青這才猛省過來,她方才大驚之下,幾乎已是要挺劍直上,就是曾堃越霓兩人,也都彎弓搭箭,弓弦都已扯開,哪知這一瞬之間勝負陡然翻轉,張良竟然安然無恙,留下刑猛站在哪裏好似失了魂一般!墨家四宗主也同刑猛一般,都是看着張良有些發呆,隻婁敬神色凝重,眼光一直不離刑猛左右!
張良将趙青手中長劍接過,替她插回鞘中,見她方才擔憂惶急之意還未全然褪去,輕輕将劍鞘交在她手中柔聲道:“不是赢了,是刑前輩手下留情,這才僥幸沒輸罷了!”他話雖如此說,可人人都看的出來方才刑猛何嘗有半分容情之處?隻是除了他與刑猛、婁敬之外,旁人均不知張良爲何而勝,刑猛何以勝券在握,卻似被人抽去全身勁力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