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麽個不留情面?”朱家對刑猛這一番話好似充耳不聞,隻是一臉微笑,刑猛話音一落,剛要拂袖轉身,就聽身後有人不鹹不淡出聲道:“難不成你還要見一個殺一個不成?天下墨家弟子何止萬數,就憑你一個人,殺的盡麽?”
張良同朱家聽着這一聲,臉上都是一喜,越霓更是驚愕萬分,兩眼瞪的老大,幾乎說不出話來,就見一個人從刑猛所居的茅屋中走了出來,身材雖是不高,生的矮矮胖胖,可這臉上卻是滿面紅光,顯得極有精神,兩隻眸子十分明亮,一绺山羊胡子一翹一翹,手中端着一隻陶碗,裏面裝着些吃剩的青菜幹飯,一面用手撥弄,一面啧啧有聲道:“想不到你身爲兵主宗首腦之輩,這日子竟然也過得如此清苦,我看你倒不如投身天下墨家的好!”
刑猛萬沒料到竟然有人從自己身後而來,半驚半怒之間,更有幾分錯愕之意,此人在自己身後不足爲奇,可他何時進了自己那茅屋之中,自己竟是一點也不曾覺察出來,當下也不轉身,暗中提起内息,沉着嗓子道:“尊駕此時現身,想必是來爲人出頭的!還是先給老夫報個名号來罷!”
“婁老師,你何時來的?”越霓見那人走近,一瞬間喜的幾乎跳起腳來,一聲歡呼便要奔了過去,倒是朱家應變的快,見刑猛一臉不善之意,連忙将越霓攔住,可她這一聲出口,墨家四宗主也都躬身行禮,恭恭敬敬道:“弟子見過婁師叔!”
“罷了罷了!”婁敬一揚手,一臉不屑那一隻陶碗扔去草叢裏,這才衣服上擦擦手,向着四宗主略擺了擺,卻是對這張良一臉笑意道:“張公子氣色不錯,方才這功夫也盡自看的過,隻是有些意猶未盡,看來還是對你那道常宗功夫琢磨的不透!”
“在下學藝不精,讓前輩見笑了!”張良知道婁敬生性灑脫,又常在匈奴,無拘無束慣了,向來不講甚麽禮節,趙青卻是猛地叫道:“你便是婁敬,當日在草原上,良哥便是你救的?”
她這一聲叫的極爲突兀,口中連老丈也不稱呼一聲,直言一個“你”字,讓墨家四宗主未免都有些臉上不悅,可趙青身爲公主之尊,又同張良形影不離,還與越霓相處的好,說起來比自己這幾個人,同婁敬還要相近一些,也輪不到自己幾人指摘她的不是,因此心中雖是不悅,也隻得就此忍耐。婁敬卻是呵呵一笑,捋了捋自己胡子道:“姑娘說的不錯,這也算我與張公子有些緣分,該當有此一會!至于救不救的,順手而爲罷了!”
“你老人家順手而爲,于我和良哥卻有莫大恩情!”趙青那幾日最爲擔憂的便是張良在匈奴部落之中,内傷發作,無人救治而死,現下見了婁敬,知道此人一身功夫深不可測,在墨家地位,說起來比朱家等人還高出一輩,早是一臉感激道:“越霓妹子說婁老師最喜美酒,可惜我此前不知老師竟然一路前來,不然鹹陽宮中多有世間佳釀,便給老師備上幾壇也不是甚麽難事!”
“這個好,這個好!”婁敬聽得美酒二字,禁不住兩眼放光,搖頭晃腦道:“好酒不怕早晚,有姑娘你這一句話,咱們回程之時,你可得說話算數!”
“你還想有回程之時麽?”刑猛見婁敬出來,同這邊幾人竟似閑聊一般,渾不将自己放在眼中,聽得婁敬腳步漸近,忽的一聲暴喝,也不回頭,身形向後疾退,聽聲辯位,算準婁敬所在,恰到近前,身形猛然一轉,雙掌齊發,他不求這一招傷敵,隻求試試來人功夫深淺,畢竟此人乃是朱家師叔之輩,同墨家钜子乃是同門,因此也不敢太過大意,誰知這一回身,雙掌竟然全數打空,眼前空蕩蕩的并無一個人影!
“這麽多年不見,師叔一身本事愈加了得!”刑猛雖是不知婁敬如何避開自己這一擊,朱家等人卻都瞧的十分明白,心中也是十分歎服,婁敬身法之快,時候拿捏之準,遠非自己這幾人可比,幾乎是貼着刑猛背後而過,若是趁機發出一掌,恐怕刑猛未必能躲得過去!
“不成,到底年歲大咯!”及至刑猛覺察出婁敬所在,急忙轉身,婁敬已然走到朱家等人面前道:“這些年在匈奴,又淨顧着吃喝,這功夫都撂下不少,萬一人家不留情面,還不知怎麽死哩?”他裝模作樣歎息一番,卻是轉回身向着刑猛道:“我說那沒頭沒腦的,你曾說要是有人能踏過你所劃的那條線半步,便放咱們過去,我這過去又過來,你總該要說話算數罷?”
“果然有些本事!”刑猛一招落空,心裏多少也有些駭然,可這臉面上仍是不肯認輸,雙掌一振道:“我怎知你不是早已過去,偏偏等到今天又折返而來,你既然有本事,便從我這雙掌之下再過一次瞧瞧?”
“啧啧啧,難怪你沒頭沒腦!”婁敬見刑猛如此,不由臉上泛起一陣不耐煩來道:“我方才過去之時,你正同這位張公子過招,我隻怕打擾到你二位,因此才未出聲罷了,哪位背着弓箭的朋友,不也曾四下尋找我所在麽?隻不過他眼光不好,沒有瞧見罷了!你現如今不肯認承,難道是要反悔不成?”
“老師你一直都在我們後路麽?”越霓原本也以爲婁敬早已過去,可聽他這番話意思,似乎在此之前,一直跟在自己幾人身後不遠,難免有些疑惑道:“那你老人家何不早早現身,與我們一路同行?”
“我與你們一路同行作甚?”婁敬眼睛一翻道:“我每日裏,自要酒肉吃,他們四宗主,要恪守墨家規條,我若是與你們一路,哪裏受得住這等清淡?不如我自走自路,不過朱家同張公子,想必早已覺察出來了罷!”
“師叔隻怕是在隴西道上迷路了罷!”朱家對這位師叔卻不似田解幾人那般拘謹,呵呵一笑道:“咱們若不是張公子指點,也找不到這一條路來。現在看來,此路才是當年钜子所行之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