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那老師麽?”越霓左右看看,并未瞧見婁敬身影,兩手一攤笑道:“他老人家那會睡在大帳裏,夜裏也不知哪裏去湊活一宿,明日也不知從哪裏來!張公子你傷勢未愈,趕緊歇着罷!”張良知道這婁敬必然有些來曆,原想趁夜跟他攀談攀談,至此也隻好熄了這個念頭,越霓直到他進帳盤膝坐下,這才吩咐外面值守的人幾句,也回旁邊自己帳中安歇去了!
“張公子這幾招劍法,怎麽看的有些似曾相識的意思?”第二日一早,越霓命人備好飯食,哪知張良早已站在帳外,看樣子行功已畢,手中卻是拿着一根樹枝,似在比劃劍法一般,笑了一聲道:“想不到張公子還是内外兼修之人!”
“你在何處見過這路劍法?”張良聽的一怔,連忙追問一句,他一早出帳,運轉内息,慢慢化去體内藥力,雖還使不動掌力,但也能覺出内息漸有澎湃之象,獨坐默然之時,不免又想起跟趙青苦思不解的那幾招劍法來,心裏既有幾分思念之心,又有些許迷茫之意,索性起身試演了幾招,仍是不明其中道理,忽聽越霓這一句,好像識得這路劍法一般,叫他如何不有些詫異?
“你們中原人劍法,不都大同小異麽!”越霓隻是一笑,命人将飯食就擺在草地之上,笑吟吟道:“我曾見我老師使劍,跟張公子這幾招頗有些相似!忍不住出聲誇贊一句,攪擾張公子練功啦!”張良卻是面色凝重道:“不妨不妨,隻是……婁先生也會劍法?”
“何止劍法!”越霓見張良似有幾分不信,臉兒一仰道:“就連我和哥哥的弓馬功夫,都是老師教的,隻不過我懶得學,不如哥哥學的那般精到罷了!”
“那你還記得婁先生那劍法路數麽?”張良心中更是有些訝異,看來這婁敬絕非常人,一般内家高手,極少有練弓馬功夫的,他雖不知婁敬弓馬功夫究竟如何,可冒頓那弓馬功夫也是親眼所見,幾可與曾堃比肩!越霓見他如此好奇那劍法,仰頭想了片刻,搔了搔頭爲難道:“時日久了,也不十分記得!要不張公子你再使幾招,容我想想看!”
張良當年學這幾招劍法之時,頗覺其中有些威力,不料後來一招敗在田仲手上,對那傳劍之人不免有些心生疑惑,便漸漸将這劍法擱下了,後來見尉僚使動起來,仍是威風赫赫,直言傳劍之人乃是墨家钜子,多少有些疑心并非是劍法不成,乃是自己所學不精,可後來内力初成,再來試演這劍法,發覺其中果然有些威力,與初學之時有些不同,但遇見田自慎這般高手,仍是個破綻百出,就此對這幾招劍法疑惑愈來愈大,今日忽見越霓這遠離中原之人竟然見過相似劍法,又是婁敬所使,隐隐覺道這似乎便是這劍法端倪所在,當下應了一聲,拿着那樹枝捏了劍訣,一招一式使動開來,爲了讓越霓看的清楚,這步法招式,都是演的極慢!
他兩人一人演劍,一人細瞧,身後突然有人沉聲喝道:“你這路劍法跟誰學的?”急忙回頭,就見婁敬不知何時已到近前,嘴角叼着一根草葉,一臉疑色瞧着張良道:“那傳你劍法之人現在何處?”
“這位劍客下落,在下着實不知……”張良見了婁敬,連忙收了招式,見他神色,心裏忽的起了一點心思道:“當年那人傳了我這幾招劍法,後來似乎有甚急事,不辭而别,難不成老先生知道那人來曆麽?”
“哼!”婁敬一口吐掉口中草葉,劈手将張良當做長劍的那根樹枝奪了過來,招式一擺,一路劍法一氣呵成,果然跟張良所使的極爲相似,隻是每到收招之時,這兩招看似相同的劍法便高下立判,等到這一路劍法使完,這才将那樹枝扔在地上道:“你難道不曾在尉僚那老小子跟前使過這幾招麽?以他眼力見識,雖不知這劍法詳細,難道還看不出這劍法出處?”
越霓雖不知他兩人說的是甚意思,也知道必定跟這劍法有關,隻是不知自己這老師怎地神色如此凝重?張良見了婁敬所使招數,雖隻用樹枝,其中劍意威勢也絲毫不遜當日尉僚所使,已是有些心中駭然,神色恭敬道:“看來婁先生深知這劍法來曆,國尉大人确實見過這幾招劍法,曾說這是……”
婁敬一揚手打斷他話頭道:“這是俺們天下墨家四至劍法之中的西至劍法,隻是你所學的招數,收招之時,似乎被刻意改過,那人隻傳你劍法,難道再未說過其他事情麽?”
“說倒是也說過,似乎是爲了甚麽鼎之事!”張良見婁敬果然知道這劍法來曆,剛回了一句,突的臉色一變道:“天下墨家?婁先生你是墨家之人?”
“怎麽俺不像麽?”婁敬臉色此時更爲陰沉,背手而立,望着遠處道:“俺這些年,四處尋覓,始終不見他蹤迹,也不知他這事究竟如何?曾有人見他到過匈奴部落,可俺将匈奴這大小部落都尋覓遍了,也未曾見他留下甚麽線索,不想踏破鐵鞋無覓處,今日你竟親自送上門來!”
“婁先生此話是甚意思?”張良聽的心中一驚,向後退了一步,不由想起在商邑之時,諸老曾說過天下墨家如今正四處尋找他的下落,萬沒料到在這草原之上竟遇到一個墨家高手,莫說此時自己傷勢未愈,就是不曾帶傷,也不是眼前此人對手!
婁敬見他面露懼色,神色稍稍一緩道:“張公子放心,天下墨家并非旁門左道,傳你劍法之人,乃是俺的師兄,身居墨家钜子之位,當年遣人傳書與我,說江湖上一樁舊案似乎餘波未平,恐成天下禍亂,因此邀我回去中原助他一臂之力,誰知我回去中原,再也尋不見他蹤迹,隻得憑着道聽途說,又輾轉尋回匈奴來,這一二年間,我已是有些心灰意冷,隻說我那師兄恐怕已然不在人世,想不到在你這裏才發覺幾分端倪,他既然傳你的是西至劍法,必然不曾往北,定是往西去了,此事與我墨家事關重大,我看你須得趕緊回去中原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