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還未明白過扶蘇是甚麽意思,曾堃已是快步回來,手中拿着一件物事迎風一抖,竟是一張完整無缺的蒼狼狼皮,頭尾俱存,狼嘴微張,獠牙外露,兩隻眼睛更似活的一般透着幾分狡詐兇狠,正好能如同披風一般穿戴在人身上,隻看這狼皮,便知這狼生前比尋常野狼身形要大出一倍!周圍幾匹軍馬離得還遠,似乎已嗅到狼皮上氣味一般,顯得十分有些焦躁不安,倒是趙青張良所騎那兩匹良駒,跟這狼皮近在咫尺,卻是站在原地,并無異樣!
“難怪叫做狼騎!”趙青也是有些駭然,已是明白這一支匈奴遊騎何以如此厲害,秦軍軍馬多不曾在草原馳騁,聞見這野狼氣味便已膽寒,難免有些畏縮不前,這支遊騎人人身披一張蒼狼皮,又如此骁勇,看來乃是匈奴精銳中的精銳,好在隻有兩三千騎,若是有萬騎之多,隻怕蒙恬那一仗未必能勝!
“殿下,這一隊狼騎來者不善”秦不周在旁思量片刻,向着兩個親衛軍士做個手勢,向前一步道:“那一隊哨探料來已是盡數被殺,營中親衛雖然勇健,可戰馬嗅到這狼皮氣味便逡巡不前!難以馳騁!看來他們是有意避開蒙将軍大軍鋒銳,專程前來襲擾我大軍糧草供給!還請殿下暫行退避才好!”
“我不退!我乃是奉旨監軍,始皇帝長子,豈能在這些區區胡奴面前退卻!”那兩個軍士剛要前來,扶蘇陡然臉色漲的通紅,噌的一聲拔出腰間長劍道:“你們護着青妹退去軍後,我隻守在我這大帳之前!他匈奴有狼騎逞威,莫要忘了當年關東六國也曾稱我秦軍爲虎狼之師!”曾堃同秦不周對視一眼,都有幾分凜然,這位監國公子看着素來有些柔弱,那也是因爲有始皇帝這般一個睥睨天下的父皇在,凡事難有自己主意,真到緊要關頭之處,這位公子到底還是不脫秦人本色!
“殿下說的不錯,決不能退!”半晌沉思不語的張良忽的眉頭一揚,語氣極爲堅定道:“此時軍中多是民夫戍卒,從未經過戰陣,乍聞敵軍來襲,群情惶惶,若是稍顯退意,立時便一發不可收拾,那時這一隊精銳狼騎趁亂掩殺,監軍大營必然潰敗,蒙恬大軍糧草就此被斷,又有這三百裏乏水之地,莫說追襲白羊樓煩二王殘部,就是想全身而退,隻怕也難!”
“張公子,莫要忘了這營中親衛軍士也不過兩三千騎!”秦不周有些遲疑道:“營中糧草堆積甚多,難以應付的過來,就是這些戍卒民夫驚慌起來,也不好約束!不如我同領軍将領在這裏率軍抵敵,你同兩位殿下與曾堃,往後路暫避一時,萬一陣前有些疏失,也好及時應變!”他久在朝中,說話極是委婉,匈奴狼騎人數雖與現下親衛軍士大緻相當,可這些匈奴狼騎乃是專程爲突襲而來,營中親衛軍士既要迎敵,還要約束民夫戍卒,難以全力應對,如今大批糧草飲水盡在營後,前面抵敵軍士一旦戰敗,扶蘇等人立時便可帶足水糧,連夜撤回飛雁灘大營,那“及時應變”便是此意!
“區區兩三千敵軍而已,何必如此!”張良心中頭緒早已想的明白,甚是不在意向着扶蘇道:“殿下可還記得在鹹陽時,曾說起蒙将軍征調各地戰車,當時還不知作何用途!還曾專程向在下問詢此事?”
“不錯!”扶蘇猛地醒悟過來道:“我是曾問過此事,蒙毅似乎也跟我說過此事,不過那時急着催調糧草器械,也未能詳談,後來蒙恬大勝,又顧着祝捷,犒賞軍士,竟将此事忘卻了,可惜蒙毅留在飛雁灘大營,不能召來問個明白!”
“何必去問蒙大人!”張良微微一笑,指着那些滿載糧草的戰車道:“此前我聽聞蒙将軍在草原上詐敗之時,曾以木城自守,當時還有些詫異,莽荒草原之上,如何來這麽多木料築城?現下已是明白了,你這這些戰車之上,每輛車上除了糧草之外,都有五六杆長矛捆成一束,我之前還當是随車運送的軍械,或是給這些戍卒民夫備做禦敵的兵器,現下看來,這便是蒙将軍木城據守的器械,請殿下即刻傳令,所有糧草車輛,頭尾相接,繞營而列,将這些長矛一律向外,綁縛在車上,這便是一道銅牆鐵壁,任你騎兵犀利,也不敢貿然沖了上來!”
扶蘇聽得臉上一喜,正要傳令,趙青卻是有些疑慮道:“良哥,這些戰車列陣,也非片刻就能弄成,那些狼騎所在不遠,萬一陣勢未成,敵軍湧到,那時豈不是有些手忙腳亂,不如你同哥哥在此指揮列陣,我帶着本部親衛先行向前抵擋一陣!”
“不成,你不能去!一切均聽張公子安排!”扶蘇見趙青要親自出戰,急忙斷喝一聲,張良伸手向着扶蘇一拱,看了看趙青道:“幾千匈奴兵而已,哪裏值得你以殿下身份出戰!隻曾大哥去便可!”說着向那氣絕在地的軍士一指道:“方才秦大俠說那一隊騎兵盡數被滅,我看未必如此,若是全數戰死,匈奴狼騎早已尾随而至,可如今眼光能及之處,煙塵不起,可見那那一隊騎兵還在攔阻狼騎勢頭,須得有人接應他們回來,順便讓那些狼騎知道秦軍親衛厲害,不敢貿然前來,這等事情,也隻有曾大哥可去!”
“呵呵呵,張公子所言正合我意,我這就前去!”曾堃見張良将此事指派與自己,臉上喜色頓露,他箭法出神入化,這茫茫草原上正是施展之處,可惜職在守衛監國公子安危,甚難臨敵接戰,其實心中早已瘙癢難耐,隻恨沒有由頭,如今張良将此事分派與他,又是從匈奴狼騎手中接應親衛騎兵,豈能不喜?
張良卻是将自己那匹良駒讓給曾堃道:“曾大哥就騎我這匹馬去,不用多帶人馬,隻帶二十騎兵,多張旗幡,一旦遇見那些狼騎,不要上前糾纏,隻須左右襲擾便可!能拖住一時,營中便好處置了!”曾堃見張良将這良駒都讓給自己,早已笑的合不攏嘴來,早已命人拿過幾袋箭來,挂在馬身上道:“多謝張公子指點,你隻看我如何戲弄這些狼騎便是!”說罷便點起扶蘇帳前二十名校尉,都是軍中極爲善射之人,每人背上都背一面旗幡,片刻間便向着那兩個軍士回來的方向疾馳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