甪裏先生忽的臉上一怒,向着優旃道:“你這矮子,當張公子是鳥雀麽?這般生谷子如何吃的下?還不趕緊去煉成丹來!”他口中說話,手上已将那袋谷子提起,順手便往空中一抛,張良同趙青還在懵懂之時,優旃身形早已随着那谷袋飛起,跟着便是一掌拍了出來,那口袋被甪裏先生抛棄,本已袋口向下,優旃一掌拍上,袋中谷粒竟然無一粒掉落!
“這算甚麽煉丹之法?!”趙青已是看的有些發呆,但見優旃一掌既出,便掌勢不停,身形就空中折轉,有如一頭大鳥蹁跹翺翔一般,一時頭下腳上,雙掌交錯而出,每一掌勢道都有不同,或沉猛霸道,勁力十足、或輕靈迅捷,一觸即退、或淩厲無俦,有若雷震,或陰綿狠辣,勁力吞吐!張良越看臉色越是凝重,心中默數,恰好出了九掌,優旃身形已是在空中折轉一圈,連那谷袋都開口朝上,這才俱從空中緩緩而落。
“這是……鵬抟九天!”等到優旃身形落地,張良已是叫出聲來,優旃臉上微微一笑,伸手從谷袋裏抓了一把,遞到張良面前道:“此丹已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趙青仍是驚訝不已,自優旃身形騰起,便已合不攏嘴,眼睛瞪的老大,此刻見了優旃手上物事,更是險些将自己眼珠子都瞪了出來,原本一袋黃澄澄的谷粒,在優旃這九掌之下,好似被石磨磨了數遍一樣,盡數化作齑粉!
“這矮子現如今這般厲害了麽?”甪裏先生探頭往那袋中一瞧,臉色也是一變,伸手往袋中一插,直入袋底,一把抓上來的也全是谷粉,一時間也同趙青一般,驚的合不攏嘴來,便是其餘諸老,見了甪裏先生一手粉末,都有幾分動容!隔了半晌,東園公才歎了一口氣道:“道常七子,現如今除了老東西,再無第二人有矮子這般内力了!了得!了得啊!”
趙青聽得東園公這一聲,這才有些難以置信轉過頭來,聲音幹澀道:“老神仙是說……優旃先生……已能……同我師父比肩了麽?”
“呵呵呵,我這點本事,豈能同國尉大人相提并論!”優旃呵呵一笑,将手中谷粉放回袋中,拍了拍手搖頭道:“若是國尉大人出手,九掌之後,這谷子仍是粒粒如初,我還到不了他這般出神入化境界,不過用來給張公子練此丹藥,卻也足夠!”
“粒粒如初?”趙青見張良始終是望着那袋被優旃掌力震成齑粉的谷子發呆,卻是大爲詫異道:“若是粒粒如初,便是我都可辦到,我師父這掌力又出神入化在哪裏?”優旃望着她隻是一笑,同諸老一同看着張良道:“那這便要問張公子了!”
“既然是粒粒如初,隻怕乃是其形不變,其身已碎,但有觸動,立成齑粉,我說的可對麽?”張良仍是瞧着那袋谷粉,伸手從中抓出一把來,緩緩而言道:“這一式鵬抟九天,乃是這路掌法第九式,所謂九極而變,所變的非止是掌法身形,隻以掌力便能将這一袋谷子破而不碎,其中内息運轉之法,已然盡非此前之道!幾位老神仙曾有言道,九丹功成,鲲化爲鵬,我如今明白其中意思了。鲲居北冥,九淵不能測其深,鵬翔青冥,九天不能量其高,而鲲鵬終窮其極,淵天雖爲殊途,同爲大道之變,這一粒丹,我得之矣!”
“得之矣?丹在哪裏?”趙青一臉茫然,兩眼盯着張良手上,哪裏有半粒丹藥的影子?張良見她仍是有些不解,輕輕一笑,拂袖望天道:“我既是丹,丹既是我,我成則丹成,我敗則丹敗,九鼎道要經所載功夫,至此才是開端,往後造化進境,盡在于我,若不能鲲化爲鵬,非但此前那八粒丹藥如抛泥土之中,便是這一部書,也枉自被我讀了這一遭,徒有九鼎在心,而不曉丹成之法,殿下明白了麽?”
趙青被張良這一番話,說的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有些不解,仔細端詳其中意味,這第九粒丹本就虛無一物,盡在張良對這九鼎道要經能悟到何種地步,他若悟出其中神妙境界,便能鲲化爲鵬,若是到底悟不透,難免是一介俗人,此書既名爲九鼎道要經,其中便暗藏九鼎煉丹之意,因此最後這一粒丹,便是張良自己!
“着啊!我說甚麽來着?”甪裏先生卻是在一碰鼓掌大笑!東園公幾人更是身爲贊許看着張良不住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優旃躬身退後,面容恭肅道:“張公子有此見識,想來丹成之日,也隻有國尉大人能與公子一較高下!從此世間多一奇人,當真是可歎可贊!在下佩服,佩服!”召平更是一言不發,也是同優旃一般躬身施禮,神色甚爲恭敬!
“矮子說的不錯!”夏黃公悠然長歎一聲,向前一步,将那口袋收緊紮牢了,這才道:“咱們再無本事能傳與公子,也總算不負老東西所托,公子這兩日便可下山去了,隻是這江湖險惡,萬丈紅塵中又有百般誘惑,還望公子莫改那清平二字的初衷才好!”
“啊?張公子這就能下山了麽?”趙青聽得這一句,臉上卻是一喜,她雖在此同張良一同習武,隻不過是因爲心有所系,情有所鍾罷了,實則到底心性喜好熱鬧,早已覺得有些氣悶,現下見張良已能下山,心中自然高興。绮裏季卻是瞪了她一眼道:“這丫頭好急的性子,便是下山,也須要東陵侯替你們安排才是,就這般大咧咧下去,難道是要給人送個見面禮麽,再者說了,張公子在咱們這裏許久,多少跟咱們也有些緣分,既要下山,咱們多少也要盡個地主之誼,辦個筵席送送才是!我說東陵侯爺,如今天寒地凍,咱們也無處去找尋甚麽野味來,你那裏想必早已備下,何不趁此良機,同着張公子一醉?”召平聞言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指着绮裏季笑道:“你個老貨!我隻當你真要辦個筵席相送張公子,現下看來,隻怕是你那饕餮之欲發作,到底耐不住罷!”說的绮裏季也是一笑,甪裏先生咂着嘴道:“莫說是他,便是我近來也有些饞蟲發作的厲害,隻怕飲酒誤事,今日正好暢飲,往後再無俗事挂心,趕緊去命人搬上來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