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來了不來了!”張良一招占先,早已猜出來人是誰,心中雖是喜不自勝,卻是作勢趁隙而進,那漢子身形一退,連連搖手,已是變了女聲道:“你如今掌法比往常厲害,我本就不善拳掌功夫,這一招我又不曾見過,若是不用長劍,接不下你這招!”張良掌勢一收,故作驚慌道:“呀!原來是殿下,你怎地這般打扮!”
“你莫裝癡傻!”趙青既然出聲,便也不再喬裝,兩手忙着将臉上粘着的胡須除了下來,看着張良氣忿忿道:“你方才已然看出我是誰來,還故作不知,當我不知道麽?”張良被她說的臉上也是一紅,諸老卻都是哈哈大笑,甪裏先生手中捏着一根草枝子指着兩人樂不可支道:“常言道眼露真情,我往常自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話說你兩人四目相對,便知對面是誰,也算是心有靈犀咯!有趣!有趣!”
“甚麽靈犀不靈犀的!”趙青臉上粘着的胡須已是大多除去,跑去山溪接了幾捧清水,将剩下的擦洗幹淨,這才露出本來俏麗可人的相貌來,聽着甪裏先生打趣,又羞又忿,一跺腳道:“他明知是我,還敢動手,看我回去不告訴我哥哥,定他一個冒犯公主的罪名!哼!”
“啧啧啧,丫頭好狠的心吶!”夏黃公搖頭晃腦道:“冒犯公主其罪非小,輕則流遷,重則殺頭,無論哪一樣,你當真舍得麽?”
“我有甚麽……不舍得的……”趙青剛将臉上擦幹,梗着脖子便回了一句,隻是到了那不舍得三字之時,口氣陡然一軟,細弱蚊蠅一般。惹得諸老哈哈大笑,召平卻是闆着臉道:“既然公主舍得,那此事便是我職責所在,我這就回去上奏,加急送往鹹陽,料想十日之内,便有皇帝诏書下來,給殿下出這一口氣!”
“東陵侯爺你……”趙青明知召平乃是故意如此,可心裏仍是有些寒噤,自己父皇雖是對自己甚爲驕縱,時常放自己出來遊逸,可也決然不容旁人竟敢擅自同自己動手,今日之事若是傳到自己父皇耳中,說不定當真就要判張良一個斬字!甪裏先生也是故作緊張,在一旁撮掇張良道:“你個後生家,還不趕緊上去給殿下賠罪,她那皇帝老子的厲害你又不是不知,萬一發起怒來,連咱們幾個老東西都有些吃不消哩!”張良也知諸老乃是有意捉弄自己二人,可要當真上前給趙青賠罪,便就此在這幾人手中落下把柄,往後還不知被他幾人怎麽取笑,可若是不去賠罪,未免又将趙青晾在一旁,隻得裝作懵頭楞腦,得躲且躲!
“你們幾個老神仙不要瞎鬧!”趙青見張良在諸老面前那故意哼哈模樣,也是有些好笑,知道再不攔住這幾人話頭,還不知被戲弄成什麽樣子,甩了甩頭發上沾着的水珠,突然正色道:“我師父讓我帶話給幾位老神仙,張公子那第八和第九粒丹,到時一起服了罷!”
張良在一旁聽的心中卻是一驚,他如今對這九鼎道要經已然頗有心得,也知那九粒丹藥定然都是功效非常,若是常人服之,無人指點,決然與劇毒無異!自己乃是因有尉僚在下邳城中預先打開陰陽玄關,以精湛道家玄功打通脈絡,又有四老指點在先,通悟經書再後,這才不至被這丹藥勁力所傷,即便如此,兩粒同服隻怕也抵擋不住,不知尉僚讓趙青傳此話究竟何意?難道說自己如今境界,已然到了可以承受兩粒丹藥勁力的地步麽?
“我當時甚事,值得讓你親自傳話來……”四老見趙青提起此事,分明是不願将剛才那話頭接了下去,不由的都是有些意興闌珊,绮裏季撇嘴不屑道:“那兩粒丹藥,本就可同服,這等事情,還用他老東西提醒咱們麽?”趙青卻是臉上一笑,随後又道:“我師父還說,等張公子丹藥服盡,這九鼎道要經上功夫也算小成,便可離了此處,随我前去鹹陽!”
這句話張良聽來本是平平無奇,尉僚當日便曾說自己在此有九位老友,自然就是說這九粒鲲化丹了。可四老聽了此話,臉上神色都是一變,原本笑吟吟的召平都是有些驚訝之意,東園公更是神色一沉,盯着趙青半晌道:“你師父當真如此說麽?”趙青也是有些訝異諸老神情,不知這幾人怎地對這一句看似無關輕重之話有些應變太過,略有幾分遲疑點了點頭道:“我師父的确是這麽說的……”張良也是瞧着諸老臉色,心中疑窦大起,隻是他乃是心思深沉之人,心中雖動,這臉上決然不帶出一分一毫!
“哼,我便說麽,既然不是道常宗中之人,當年便該早些決斷!”甪裏先生愣了半天,突然神色一寒道:“老東西總是覺道還有幾分僥幸,遷延至今,我看這回隻怕是落下禍患來,不然何以讓張公子早離此處!老東西定然是覺察出甚麽來了!”
“不管是也不是,既然老東西如此安排,想必也有他的道理……”東園公也是臉上神色不定,瞧着張良沉吟道:“若論天生禀賦,那人卻也比張公子相差不多,就是這忖度謀略,世間能及得上的也不多,隻是天生脾性狹隘,容不得人,十分不是道常宗中度量,老東西當年到底太過心急,少算一着……如此着急讓張公子去鹹陽,隻怕也是防着咱們跟人相見罷了!”
“我看他是怕咱們忍不住就此動手罷!”夏黃公也是在一旁冷冷道:“老東西自己礙于道義,隻說那人跟道常宗還有幾分緣分,不肯就此動手,咱們卻跟他沒這一分交情,從來不用顧忌這許多,依我看,張公子哪裏也不用去,就留在此處,若是他敢來,倒省了老東西爲難,咱們便替他了結此事卻不甚好?反正又不是要取他性命,省的将來一旦有了變故,大家悔之莫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