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喉箭!!!!!難道是他?!!”項伯瞭望遠處并無動靜,這才有些疑惑踱了過來,隻朝着兩人脖頸間傷痕瞅了一眼,神色突的一凜,好似被人在臉上刷了一層槳一般便的煞白,兩眼圓睜,聲音發抖!張良從未見過他有如此恐懼之意,也是心裏一緊,站起身來道:“封喉箭又是甚麽來頭?”
“快走!此間不是說話處!”項伯被張良一問,猛然回過神來,拉起張良,兩人同乘一匹馬飛馳而去,也不往十裏橋,卻是走了一條岔路,曲曲折折轉回下邳城來,到了城中,仍是不敢回去,下馬撿着城中人煙稀少的巷道裏轉了許久,時不時繞過一個彎道,項伯便抽劍躲在路口,好似再等甚麽人一般,如此數次,并無半分異樣事情,連張良也是瞧的有些納悶,項伯見後邊果然再無别人跟來,直到天色擦黑之時,這才從自己所居之處後門悄悄踅了盡來!
“我知道你要問甚麽!”兩人進的屋來,自有家仆前來侍奉,項伯卻是盡數趕了出去,坐在席上,長劍不離左右,瞧着一臉不解之意的張良,猶自有些驚魂未定道:“你昨日來拜,我命人說我去了十裏橋,将你拒之門外,料想憑着你子房過人心智,必然能猜到這其中意思,今日午間,我在十裏橋飯鋪之中備好酒菜,隻等你來共飲,卻聽着鄰桌兩人說話,說是有人要在這半路上捉拿一個大刺客,換一生富貴!那兩人其中一人,便是穿着一身緊身裝束,似乎有一張弓用布裹着背在身上,當時我隻怕他們說的那個人便是你,也不曾多想,趕忙來路上看個究竟,不想正逢着你被人圍攻!我做哥哥的,自然要出手相救!”
項伯說的甚快,今日裏所遇之事又十分怪異,不免有些口幹舌燥,伸手扯了扯脖頸上衣衫,連聲催促家仆送酒水進來,等那家仆不疊将酒水送至,便命立時放下,又趕了出去,端起酒來,也不用酒爵,就着銅壺便是猛灌一氣,喘息一陣,這才唯有幾分恐懼道:“可那最後一箭,絕非尋常射手所發,必是那封喉箭!此人到了下邳,莫非是尋我來的?”
“大哥,你說了這麽許久,那封喉箭到底是個甚麽人?”張良見他臉上神情變幻,時而猜疑、時而惶惑、時而驚懼,不免一笑問到。項伯眼光冷冷瞧了一眼張良道:“子房你雖是遊走江湖,對這江湖之事隻怕知之不多,這封喉箭麽……”他一提到這三個字,便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向着屋中看了幾眼,好似那封喉箭就在屋裏一般,隻是這屋中此刻隻有張良與他二人,除此之外,便隻剩幾盞油燈,将這屋内照着亮堂堂的,哪裏還有第三個人在。這才略一定神道:“當真是有些怕了……這數年間,秦國宮中似乎出了幾個武學高手,專一尋訪誅滅六國遺族,幾人都是以風向爲号,也不知共有幾人,不過如今爲江湖所知的,便以西北不周風,東南清明風,還有今日這封喉箭,西南凄風三人名頭最爲響亮,其中這西南凄風,也不知叫甚麽名字,傳聞擅使弓箭,從來身上隻帶一隻箭,殺人也隻用一支箭,傷人盡在咽喉之處,因此才叫做封喉箭,今日那兩人被一箭前後貫穿咽喉,這份本事,除了西南凄風,還有何人能會?可此人若是尋我而來,又何必一箭将那兩人射殺?倒是十分奇怪!或者說此人又不是那西南凄風,不過是個過路箭手,碰巧而已?可爲何又不肯現身相見?”
張良見項伯獨自一人在哪裏自言自語,不住猜測,自己心中卻是一片亮堂,今日發箭之人,看來必然是那甚麽西南凄風,此人并非是尋項伯而來,乃是跟着自己而來的,一箭射殺兩人,不過是不願今日走了活口,多生事端而已,跟兩度救了自己的那清明風趙景、不周風秦不周自是一路之人,也是那甚麽大風府裏的屬下,自己還當到底将這些人遠遠甩脫了去,看來竟是癡心妄想,這些人仍是将自己一舉一動無不知曉,甚或連有人對起自己謀圖不軌之事都能知曉,不然也不會故意在項伯跟前露出風聲,讓他前來相救自己!
“大哥不用憂慮,我料想那人或許不是那甚麽西南凄風!”張良心中尋思半晌,見項伯仍是在哪裏喃喃自語不住猜測,心知此事還是暫且不告知他的好,免得他多生煩憂,項伯被他朗聲一語,神情一頓,轉過頭來瞧了張良幾眼道:“我也覺道不該是他,可那箭法、傷勢……”張良臉上一笑道:“大哥,你說那些甚麽風,都是尋着六國後人下手,你我都是六國遺族,今日正是最好機會,何不一箭将你我射死,卻要殺掉兩個小小蟊賊?豈不是有些風馬牛不相及麽?不過此人該當也是個箭法高手,或許是另有他意也未必可知!”
“你也說的也是……”項伯此時想的已是有些腦袋發木,使勁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生死有命,若真是他,咱們也躲不過他這一箭,若不是他,将來自有分曉!”跟着臉色一變道:“不過我做哥哥的須得埋怨你幾句,你做這許大的事情,也不跟我知會一聲,竟然在博浪沙伏擊始皇帝!你就不怕失手被擒,落得跟當年荊轲一般下場麽?我初聽此事,當真有幾分擔憂,你雖練過些劍法,卻始終不成氣候,如何能抵擋住始皇帝車駕前那麽多軍兵?隻不過這通緝布告也是怪異,名字跟你分毫不差,這畫像倒是差天差地,想必就是你那日的幫手麽?”
“不錯,那畫像上便是當日與我同在博浪沙伏擊始皇帝的哪位壯士!”張良想着那通緝布告,也是覺道有些好笑,随即又歎了一口氣道:“當日伏擊失手,誤中副車,我隻說必然被始皇帝駕前軍兵擒下,卻是這壯士奮不顧身,替我引開追兵,這才讓我逃得性命,想必是那些追兵都看見他的面容,因此這通緝布告上人名跟相貌并不相符,不過我心中有些奇怪,他們能有這畫像不難,可我這名字來曆,他們又是從何而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