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聲些!我們自聽得見!”張良這一聲喊的甚是用力,河邊那女子身形似乎被吓了一跳,跟着便是一陣若近若遠之聲傳來,其中頗有幾分嗔怒之意,倒是那男子聲氣平穩,好似就在近前一般道:“我這徒兒修爲尚淺,凝神之時,陡然聽不得如此大聲!張公子隻管平常說話就是!”
張良聽的有些奇怪,甚麽叫做修爲尚淺,便聽不得大聲?正在思量,那女子聲氣又飄飄忽忽而至,頗有幾分沒好氣道:“張公子說是要攀談,其實乃是要盤問咱們罷?不知張公子想問甚麽?”
“不知你們所使的這是甚麽本事?如何能相距這許多距離,仍是如在身前?方才所言那修爲又是何物?”張良坐在凳上,瞧了那兩人身形片刻,這才道:“還有那秦不周所使,又是甚麽本事,何以能以空手之力,無懼刀劍之利?”話音剛落,就見遠遠那女子身影猛的站起,似乎要奔過來一般,不覺有些好奇,哪知那身影奔出兩步,好似被人喝止,又轉身返了回去,将手中魚竿重重摔在地上,像是十分氣惱模樣!
“呵呵呵,張公子心思果然與旁人有異!”那男子聲氣帶着幾分笑意傳來道:“我徒兒打賭張公子要問的必然是爲何不将你這謀刺逆賊就此拿下,哪知你卻問起這武學之事,這一枚玉佩,未免輸的有些可惜!”
張良這才恍然大悟,想來這兩人師徒二人定然是立有賭約,要賭自己先問何事,看來是這女子輸了!難怪方才那般急匆匆要來尋自己一般,想必也是心中不忿,自也喝了一口酒冷笑道:“謀刺之事問了又有何益?難道你們便肯告訴我麽?你們既知此事是我主謀,又不肯拿我見官,反而三番兩次救我性命,想必其中你們自有安排,如今肯來與我攀談,卻又不肯對面相見,又哪裏肯将這其中曲折告知與我?倒是你們所使的這些本事十分怪異,在下此前從未見過!”
“這是内家武學,乃是高深之法,你知道甚麽!”那女子聲氣自夜空中飄忽而至,其中頗有幾分怒氣道:“便如這說話,便是叫做傳音入密之法,乃是一門以内家勁力發聲之法,我修爲不夠,隻能傳的這麽遠,換做我師父,便是你再站遠些,也盡自聽得見!怎麽?你難不成想學這内家武學麽?不若你拜我爲師,我便教你如何?”那女子這最後兩句話裏,已是有些些許戲谑之意,張良乃是貴家公子,自幼所拜師父,無不是飽學之士,聽這女子年紀不大,竟敢口出要當自己師父之語,心中不免有氣道:“你就不怕我學會這甚麽内家武學,再來刺殺始皇帝麽?”
“你爲何要殺始皇帝?始皇帝與你有何仇怨?”張良一語既出,心中突的有些後悔,這些人乃是始皇帝駕前之人,自己口口聲聲要殺始皇帝,萬一這些人鬧了起來,真那自己去見始皇帝,那可當真有些不妙,自己雖不懼一死,但被人生擒活捉,這份折辱自己如何受的起?哪知那兩人身形不動,倒是那男子聲氣仍是絲毫不驚問了一句
“我與始皇帝無仇無怨,但韓國爲秦所滅,我乃是爲國報仇,難道不該麽?”張良見他問出這一句,卻是有些不屑,回了一聲到,耳聽那男子似乎輕聲“哦”了一聲,随即問道:“好一個爲國報仇,敢問張公子,韓國從何而來?晉國當年又是爲誰所滅?若是如今有晉國遺族,要将趙魏韓三國後人盡數屠滅,不知可當否?”
這一句問的張良頓時啞口無言,當年趙魏韓三家分晉,天下這才有七國争雄之勢,更有甚者,晉國最後一代國君晉靜公便是死于韓國重臣韓玘之手,張良通觀史書,每每看至三國分晉之時,都不免掩卷歎息,如今秦滅六國,六國之後便必欲殺始皇帝而報仇,實則自周立國數百年來,諸侯國之間攻伐不斷,互有興滅,終至數百諸侯變爲七雄之勢,張良能視秦爲國仇,晉國遺族自然能視趙魏韓爲仇雠!
“趙魏韓雖是分晉……”張良聽那人提起晉國,已知自己有些理屈,仍是強辯道:“那也是晉國後世國君昏庸,朝政紊亂,坐看六卿強盛,終至于趙魏韓滅智氏而自立,豈能與秦國憑着兵甲之利,威服六國同日而語?”
“哦……”那人又是不置可否,跟着問道:“就算晉國是咎由自取,那敢問張公子,當年鄭國也曾爲中原霸主,強盛一時,不知道又是被哪一國所滅?”張良這一番當真是再也尋不出半句反駁之話,鄭國乃是被韓國所滅,也是韓國能成爲七雄之一的根基,若是當年鄭國不曾内亂,讓韓國有可趁之機,隻怕現如今七雄之中,便不會有韓國之名了!
“照尊駕所言,我韓國被秦國所滅,倒是應該的了?”張良被人提起鄭國,雖無力反駁,心中仍是不甘,不免出口反問到,那人這一番也是沉吟半晌,良久方道:“若如公子所言,趙魏韓也不過是自取其咎,關東六國,都不過是自取其咎,以六國之力,兵甲之精,疆域之廣,物産之豐,竟不能當秦國東出之兵,漸次而滅,不知是秦國太過強盛,還是六國太過孱弱?”
“師父說的沒錯,關東六國自己尚且争鬥不休,哪裏還有餘力同我大秦争衡?”那女子這半晌都未曾說話,這是卻聲音飄忽道:“當年長平之戰,趙國四十萬精銳毀于我武安君之手,關東六國不爲之哀,反爲之慶幸,燕國更甚,驚趁着趙國國力衰微之際舉兵伐趙,結果四十萬大軍被老将廉頗在鄗地大破,統軍大将栗腹被斬于戰陣之上,經此一役,燕趙均國力大損,隻能各保疆土,趙國更是日益衰微,如何還能抵敵我秦國精銳?要我說,我大秦一統關東六國之勢,便是自此而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