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臂當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張良同陳平兩人都是默不作聲趕車過橋,那暗處坐着的人忽然起身,拿過領兵軍将手中那卷白帛,往兩人身上瞥了兩眼,順手揉成一團,扔在地上冷笑道:“傳命下去,刺客已逃,此處五十裏之内所有盤查軍士,盡數撤走,不得留一兵一卒!”
“大人!”領兵軍将同亭長兩人都是神色一驚,那軍将趕忙上前施禮道:“啓禀大人,現如今各處布防及盤查軍士,都是李丞相會同随駕王将軍兩人安排定的,不得他二人親筆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調動!若是膽敢違令不尊,小将這頸上人頭隻怕不保!”張良在車上聽的心裏不免有些震驚,李丞相自然是說當今丞相李斯了,那随駕王将軍,便是當年一戰滅楚,水淹大梁降魏,奔襲遼東一舉滅燕的秦國名将王贲,此人乃是秦國宿将王翦之後,據說用兵之能不減其父,因此專一統帥始皇帝随行軍陣,同李斯兩人共掌始皇帝巡行車駕安全,這發令之人必定也知,怎地還敢如此号令?心中所想,仍是不免回頭去瞧了一眼。
“哦,李丞相同王将軍若是怪罪下來,你讓他們來跟我說話便是!”那發令之人已然起身站在亮處,也是朝着張良看了過來,看年齡似乎還不到二十歲,一身戎裝襯托的身形頗爲飒爽,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牌一樣的東西,看也不看那軍将一眼,信手遞了過去道:“你隻将此物拿給李丞相給王将軍看,就說是本官下得命令,與你們無幹!”那軍将初時還有些将信将疑,生怕這少年貴官貿然下令,萬一無憑無據,到時候自己可是吃罪不起,等到拿過那令牌來,翻過來隻瞧了一眼,臉色突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剛要說話,那發令之人将手一揮道:“免了,照令行事!”那軍将面上盡是惶恐,一連聲對着盤查軍士道:“全軍撤回!再去通報五十裏之内所有盤查兵士,全部撤回聽命!快去!”原本坐在車上一語不發,隻顧悶頭趕車的陳平眼光也是一跳,一臉驚訝朝着張良臉上看來,兩人心中都是一個念頭:此人是誰?看着年紀不大,怎地連李斯王贲這等朝中宿将重臣都似乎不放在眼中?
“現如今蟬不振翼,自以爲得保無危,卻不知螳螂已在其後,隻是這黃雀還不知再哪裏,倒是費些功夫!”張良同陳平兩人過橋走遠,卻是隐約聽着那少年貴官在橋頭大聲說到,陳平倒還有幾分鎮靜,張良心中已是疑雲陡起,這句話似乎暗藏殺機,所謂蟬不振翼,難道是說自己麽?或是自己行藏已被那少年貴官看了出來?可若是已然被發覺,他何以不将自己拿下,反倒撤去這周圍五十裏兵士又是爲何?心中正猜測不定時,那亭長騎着一匹毛驢已經趕了上來,對着陳平叫道:“當真古怪,說聲盤查,立時便到處都是軍兵,說聲撤,又撤的一幹二淨,也不知道這些大人們到底誰說了算!不過既然不用盤查,也省的老漢在這裏熬上一宿!倒好回去趕緊去忙社祭,此事還得你陳二郎來,自從你分祭肉,再沒有出過争執的!”
“亭長大人,方才那白帛上畫的是個甚麽?”張良心中有事,也沒聽清亭長口中絮叨,面帶疑色問到,那亭長哂了一聲道:“還能畫甚麽人?不就是今日那個膽大妄爲的刺客!”說着回頭看看,見身後無人跟來,這才小聲道:“據說今日行刺的,乃是故韓國公子張良,行刺不成逃去,但那容貌被人記了下來,畫在圖上,我看他這一番是無處可逃了,不出一月,必定人頭落地!”張良聽的心中突突直跳,自己行刺這件事,籌劃的極爲隐秘,除了今日與自己一同行刺的那壯漢之外,隻有倉海君知道自己根底,難道說那壯漢已然不敵被擒了麽?趕忙定了定心神問道:“這麽說留下圖形了?倒不知那張良是個甚麽樣子?”
“說不得,說不得!”亭長揮手笑了笑,低着聲音道:“我隻說那張良多少也是一國公子,就算不長得眉清目秀,必然也是一表人才,哪裏知道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臉的亂須,好認的緊!看來六國遺民也沒甚麽人物咯!”張良聽的倒是有些奇怪,照着如此說,這圖上所畫的并非是自己,乃是那壯漢形象,這麽說他必然也是逃了,難怪方才那軍将隻看兩眼便放自己過來,心中忽然又是一動道:“那方才橋上那個少年貴官又是甚麽來頭,好像頗有勢力一般?”
“你說方才那發令的大人麽?”亭長也是一臉不解道:“這個到不知曉,不過看着派頭極大,好像是始皇帝駕前特地派來監軍的!”陳平忽的扭轉頭來看着張良道:“宋大倌兒理會這些事情作甚,六國遺民久有複國之志,其間有人生出亡命之意,也是難免的事情,隻是你如今雖在我鄉裏,隻怕還是有些不安,不如早些算計回鄉躲躲才好!”
張良心知陳平也是疑心方才那少年貴官最後那一句話意思,讓他盡早想辦法躲避,臉上一笑,剛要說話,亭長連忙向着陳平道:“如今正要忙社祭之事,怎地就讓宋大倌回去?讓他跟你一起,豈不是更熱鬧些麽?”陳平趕着牛車笑道:“社祭能有多少事,我一人足矣料理得,我是怕咱們這裏兵丁撤了,到時候宋家莊不見了宋大倌,萬一報上去個行蹤不詳,豈不是反倒不好?”
“不妨事,不妨事!”亭長揮着手道:“他哪裏亭長與我也有些交情,這算甚麽大事,我便教人出傳個信兒罷了,就讓宋大倌在此幫你主持社祭,就住在你家裏,我看陳大倌兒清清秀秀的,就算是報到官府,人家也不信他是個刺客!”
“既然亭長如此安排,晚輩隻好從命了!送信便不用了,我那裏亭長也知曉我來此處,萬不至于報個行蹤不詳!”張良見說要派人前去報信,連忙攔住,自己乃是冒名而來,萬一真派人去了,那陳大倌兒并未回鄉,此事必定洩露,自己大不了一死,連累陳平倒是十分不願,再說方才那少年貴官話中說的清楚,螳螂已在其後,自己倒要看看這螳螂究竟是甚麽人?爲何要跟自己過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