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軒之前雖然沒有答應大臣們選秀,但他們可不會就此放棄。
就算趙明軒現在擺出一副舊情難忘的姿态來,但男人嘛,誰還不了解誰?
真有年輕貌美的小姑娘送到嘴邊,又能忍得了多久?
最重要的是,趙明軒現在沒有兒子。
一個皇帝,他總要留後的。
就算現在不去争皇後的位子,誰能生下皇子,那就是下一任皇帝。
做皇帝的外家,難道不香嗎?
所以啊,總歸有人會想法設法往趙明軒跟前送人。
你不是說招女兵護衛後宮麽?那正好啊。
選秀的妃子說不定運氣不好就被冷落在哪個偏殿不記得了,但侍衛親兵可不一樣,輪值站哨加巡邏,能見到皇帝的時候更多呢。
何況這次征兵隻限了年齡和身體健全,不限門弟,連賤籍都可以參加,心動的人就更多了。
早早就打扮停當趕過來,到這裏,彼此一看,都心照不宣。
可是,聽到紀小朵直問是不是沖陛下來的,當然也沒有人會承認。
畢竟趙明軒是直接拒絕過選秀的,現在能見他當然是個機會,可是這麽直喇喇說我就是想借征兵的門檻想爬床,隻怕也不會留下什麽好印象。
都是想着以後要做國母的人,怎可如此輕浪?
紀小朵見沒有人答話,也沒有人動,就笑了笑,“那就都是真心來當兵的對吧。很好。排隊登記,然後開始測體能。”
體能測試很簡單。
一是跑步。
紀小朵早讓陌離在百米之外豎了根紅柱子,從這裏跑過去,繞過柱子再回來。
她定了十息時間。
現在計時還不是特别精确,一息大概是三到四秒的樣子,十息就算四十秒,跑兩百米,還不到中學體育的及格線,一般隻要是正常人都可以做到。
一是舉重。
從鼎山大營借了幾個石鎖,二十斤一個。也不要求姿勢了,能舉起一個就算通過。
這是紀小朵跟趙明軒商量好的條件,他那邊也是一樣。
紀小朵是真怕招不到人,門檻設得很低,正常健康發育十五歲以上女性完全可以做到。
不過再怎麽擔心沒人,這個門檻還是必須得有,她說到底是要練兵的,不可能招些老弱病殘回來開療養院。
但這個測試一說完,一群來報名的莺莺燕燕還是傻了眼。
雖然這時還沒什麽纏足的惡習,但小姑娘們穿着華麗的曳地長裙,梳着繁複精緻的發髻,滿頭珠翠,去跑步?
怎麽跑?
一個陪着來的男人甚至還忍不住發了火,“你這是有意刁難!哪有征兵之前還要先考這些?叫你們上官來!”
以前征兵還不是軍戶裏男丁到年齡就錄進去,驗明正身就進營了,這幾年打仗更不用說,是個人就抓了壯丁,哪還需要什麽先考?
“不好意思,我就是女營的最高長官。”紀小朵嗤笑一聲,“我們選兵,是要能跑能打,上馬能殺敵,下馬能安邦。連半裏路都不能跑的兵,要來做什麽?”
她又掃了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們一眼,“最關鍵的是,既然要來當兵,就得把女人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的教條丢到一邊。敵人殺過來的時候,可不會因爲你是女人跑不快就放過你,他們隻會先拿你們開刀!”
有些之前在戰亂中被保護得很好的小姑娘還不覺得,但真正親身經曆過的,聽到這句話,臉色就不對了。
強敵來襲,城破家亡,最慘的就是女人。
離鄉背井地逃難,最先被放棄的,也是女人。
彈盡糧絕,以人爲食,最先被吃掉的,依然是女人。
“在戰争面前,在天災面前,沒有性别,你也不能指望男人能保護你,男人有男人要做的事,你們能倚仗的,隻有自己!”紀小朵握了握拳,“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思想,自己拿起刀,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不就是跑步嗎?我先來!”有人在後面叫道。
那是個面黃肌瘦的小姑娘,她原本被那些富貴人家的女孩子們擠到了後面,現在看她們都不動,自己又擠了過來。
她一身補丁摞補丁的短褐,倒不麻煩,就站在劃出來的起跑線上,扭頭向紀小朵道:“是從這裏開始跑吧?我跑了啊,你們記得算時間!”
紀小朵點點頭,她就箭一般沖了出去。
速度還挺快,繞了一圈回來,紀小朵手中的沙漏還剩了一小半。
不過到舉重那一項,就差了一些,她試了幾次都隻能讓石鎖淺淺離地,舉不起來。小姑娘還不服氣,道:“我這是沒吃飽,我吃飽了肯定可以的。”
看她瘦得顴骨都突出來的樣子,紀小朵都有點心痛,道:“行。先記下,等你吃飽了再來試。”
說完就讓金靈兒帶她去後面,吃點東西換身衣服,才剛出宵,外面積雪都還沒化,她那一身也太單薄了。
就有人叫道:“你不會真的收下她吧?那就是個騙吃騙喝的乞丐,可别上了她的當!”
“陛下有令,凡通過選撥的,連賤籍都可以廢除,乞丐又怎麽樣呢?”紀小朵搬出趙明軒來做大旗,“不論她之前是什麽人,隻要她能進得了我的兵營,吃我的糧拿我的槍,她就是我的兵!”
她的目光掃過一衆候選人,提高了聲音,“你們也都一樣。不論以前是貧賤還是富貴,是小姐還是丫環,是被寵愛還是被輕視,進了這座軍營,就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大昭女兵!莊嚴神聖,不可侵犯!”
紀小朵原本還想多打一點雞血的,但看大家一臉茫然,也意識到現在時機不對,說這些他們未必能夠理解,就隻擺了擺手,“總之,以後你們會明白的。現在,想測試的繼續,不想的趁早回去。不怕跟你們說,女兵在進宮當值之前,至少要集訓半年,不要說跑步了,摸爬打滾的項目一個都不少,你們看看我這張臉,考慮清楚!”
她特意變成個黑糙女人可不是沒有原因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還真有不少人打了退堂鼓。
就在這時,又聽有人自告奮勇道:“我來!”
紀小朵看過去,有點意外地挑起眉來,那竟然是個穿金戴銀的貴女。
隻見她把披風往丫環手裏一塞,摘下頭上的步搖,裙子撩起來往腰上一系——冬天穿得厚實,裏面還有褲子,倒也不怕走光——就站到了起跑線上。
丫環急得直叫。
旁邊一個中年男人更是沉着臉想去拉她。
那女孩卻甩開他的手,直接跑了出去。
中年男人還想再拉,紀小朵已經示意陌離攔下來。
這姑娘平常在家裏估計也是嬌養的,根本沒什麽體力活動,一圈跑下來,超了時不說,還喘得不成樣子。
但目光卻是亮的。
就像一團火。
她盯緊了紀小朵,道:“我知道離你的标準差了不少,但我以前真沒跑過,以後我會努力練習的。”
紀小朵笑起來,點點頭,“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