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朵的新戶籍當然沒叫龍傲天,她正正經經寫了“紀小朵”,但趙明軒還是不太信。
他覺得,“小朵”這個名字,一聽就柔嫩嬌俏,含苞欲放,實在跟她不太搭。
紀小朵送了他一對白眼。
走的時候,趙明軒擺出了全套儀仗來接紀小朵,整個希望學堂所有人的都吓呆了。
尤其是呂校長。
他雖然一直在想“李先生”和紀娘娘是不是有什麽聯系,但根本沒有想過竟然就是她本人啊。
想想他曾經竟然還動過要對付她的念頭,真是吓得隻恨不得趴在地上不起來了。
邵廷玉那些學生就更不用說。那是紀娘娘本尊啊。神仙給他們上過課,還給他們出過頭,這簡直都可以千秋萬代傳頌下去了。
趙明軒來的時候快馬加鞭,走的時候就沒那麽急了。
他選擇走水路。
從鄣州入海,一路北上,再進九寶河。
一路坐船,想休息就休息,沒那麽累。
能在過年前回京就行。
紀小朵還是很能随遇而安的。
現在既然一時不能走,她就也還是以自己過得舒服爲重。
反正現在陌離沒有消息,裴越也沒有消息,就像趙明軒說的,三十年對修行之人來說,也不算多久,她在哪修行不是修行呢?
她一路上該吃吃,該睡睡,在船上還有閑心釣釣魚。
趙明軒也是大半時間也是在忙他自己的事——畢竟剛剛掌權,哪怕不在京城,也會有各種政務需要處理——空下來就陪紀小朵。
眼下他們的武力值是反過來的,趙明軒也很識趣,并不強求能和她有什麽親密接觸,一副隻要她在就很滿足的樣子。
紀小朵釣魚的時候,他就坐在旁邊,手裏拿了份折子,看一看又看看紀小朵,很悠閑的樣子。
紀小朵也很放松,順口又撿回了重逢之初那個問題,“說起來你到底怎麽找到我的?”
趙明軒這次倒沒有抖什麽機靈,老實回答:“‘紀娘娘’顯靈前後,進過新人的希望學堂;顯靈之後改變很大的地方;跟着又二次顯靈;你還寫了詩。”
紀小朵有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趙明軒武人出身,她真沒想過他還會考慮“寫詩”這個因素,倒的确是她自己疏忽了。
“再加上一點運氣,”趙明軒又晃晃手腕,“以及這個……那異人用你之前留下的一些貼身物品做了标記,多少能感應到一些你的氣息。”
紀小朵跟着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黑镯子。
如果說前面還是正常的調查和分析,這就是明晃晃的不講理了。
“還真是量身訂制啊。”她咂了一下嘴,又轉頭去看自己的魚竿,心思卻已經不在釣魚上了。
到底是誰?
爲什麽做這種事?
能煉制這個品階法寶的人,總不至于是爲了讨好趙明軒吧?
趙明軒的确很了解她了,看她這樣就知道她在琢磨什麽。
他其實自己也清楚這事沒有那麽單純。
紀娘娘的故事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自己的編的,前朝妖妃給皇帝獻丹是爲了方便自己用龍脈修行,濟陽王身邊那些妖怪是爲了封正成神,就他自己,這些年雖然真有不少奇人異士來投,但誰沒有自己的目的?
神仙也都有私心,何況隻是修士?
獻這镯子,就真隻爲了讓他找到紀小朵?
誰信呢?
趙明軒道:“你不如換個思路呢?”
紀小朵再次轉過頭來。
趙明軒笑了笑,道:“如果猜不到是和誰有仇,就反過來想,說不定是爲你好呢?比如不想你摻和到什麽危險的事裏,想讓你安安穩穩享幾年人間富貴?說到底,這東西除了限制你的活動範圍,也沒有别的傷害對不對?”
紀小朵怔了怔,連握着魚竿的手都緊了緊,卻沒再說話。
是的,如果從這個角度來想,接下來三十年,她躲在凡世的皇宮裏,有真龍氣運護着,的确再安全不過。
什麽劍修入魔,什麽仙君降世,什麽谪仙複仇……都挨不上她的邊。
隻是……
紀小朵沒再說話,趙明軒也就跟着沉默下來,又垂眼去看他的折子。
晚上紀小朵下廚,做了她自己釣上來的魚。
趙明軒親手給她倒上了酒。
但自己端着酒杯,發出一聲長長的謂歎,卻不動筷子。
紀小朵斜睨着他。
趙明軒歎道:“總覺得這樣的日子好像是在做夢一樣,隻怕自己真的一張嘴,就要醒了。”
紀小朵嗤笑一聲,“有得吃就吃,别矯情了。也别太當回事,我隻是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你最好也别惹我。”
趙明軒把杯子放下來。
這女人真是一點沒變,永遠一句話就能把所有的氣氛都破壞得一幹二淨。
不過,他對着失而複得的心上人,倒也沒有真的生氣,隻道:“你能說點好的嗎?你是不是永遠都不知道怎麽接受别人的好意?”
“好意?”紀小朵的眉梢高高挑起來,擡起手腕,明晃晃亮出那個镯子,“能把這玩意兒說成是好意,陛下您也夠清新脫俗的。”
“難道不是?你自己心裏也有數吧?”趙明軒輕哼那一聲,“你那傻弟弟呢?”
在莨縣開藥店的時候,她還帶着陌離。但到她兩個徒弟回來說她出海,就隻剩孤身一人了。
這中間必然是有了什麽變故。
她那麽疼那傻子,想來傻子也不會真忍心丢下她一個人。
紀小朵卻道:“你别亂猜,陌離才不會做這種事。”
“爲什麽這樣肯定?”趙明軒也挑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來,“因爲确定他不會把你交給别的男人嗎?”
“因爲我自己教出來的孩子,不可能打着爲我好的旗号,就無視我自己的意願限制我的自由!”
紀小朵哼了一聲,突然又揚聲叫:“趙忠。”
趙明軒和紀小朵吃飯,其它人當然都回避了,但趙明軒現在是皇帝了,趙忠負責他這一路的安全,當然也不敢遠離,就在外面守着呢。
他聽紀小朵叫,先應了一聲,又探頭看一眼趙明軒的臉色,才進來行了個禮,“娘娘有什麽吩咐?”
紀小朵也懶得挑剔他這稱呼了,直接問:“你要吃魚麽?”
趙忠:???
怎麽回事?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趙明軒,然後才看向桌上那條還沒有動過的魚。
趙明軒道:“行了,你跟我置氣,何必爲難外人?”
趙忠:……
不太爲難。真的。他還挺想吃的。
當年做過紀小朵的暗衛的人,誰不惦記紀娘娘那手廚藝?
但這種話當然不敢直接說出口。
他隻能低頭不語。
紀小朵卻點了點頭,“也是,對不起啊,我氣頭上沒想太多,你也别吃了,免得有人要找後賬。”
說完直接端起那盤魚,連魚帶盤子一起直接扔進了海裏。
趙明軒:……
他爲什麽要嘴欠!
紀小朵:說我弟弟壞話的人,還想吃我做的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