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軒這是什麽意思?
還想她幫他洗手嗎?
紀小朵咬牙切齒地瞪着他。
趙明軒也不說話,隻叉着手在那等着。
紀小朵默念了好幾遍“顧客就是上帝”,才壓下心頭的火,伸手過去,拉着他的手,在水裏打濕,抹上肥皂,搓出泡泡來。
她的手指溫暖柔軟,皮膚比肥皂還要光滑,這時輕輕在趙明軒手上搓揉,就讓他略有點心猿意馬,心裏那點氣也漸漸都消了。
然後就覺察出那小小一塊肥皂的不一樣來了。
他剛從城外兵營跑馬回來,一路風塵,手能有多幹淨?
這一洗,立刻就能感受出差别來了。
“比澡豆好使……”
紀小朵翻了個白眼給他,“好用多了好嗎?知道我爲了改良配方花了多少心思嗎?你看這泡泡有多細膩,你自己叫洪虎伸手出來比一比有多幹淨,你聞聞這氣味。”
她在百花樓的時候,自然也用過澡豆之類的東西。
澡豆是用豆粉皂角,胰子是用豬胰草木灰,造價又貴,洗得也沒肥皂幹淨,比起方便美觀來說就更不用提了。
趙明軒挑了一下眉,不知在想什麽,一時沒有說話。
孫文翰在旁邊吓了一跳,他雖然知道這位紀娘子和趙大人關系不一般,但真沒想過她在趙大人面前,竟然是這樣說話的。
他都已經算是畏妻如虎了,他夫人在他面前也不會這樣放肆啊。
而且看趙明軒的樣子,竟然還沒有生氣。
這簡直……
張小虎又把水盆端到孫文翰面前,“大人要試試麽?”
“哦哦,好的。”孫文翰回過神,在張小虎的服侍下把手洗了,一面啧啧稱奇,“真是從沒用過這樣的東西。這一塊兒賣多少錢?”
“五兩!”張小虎道,“開業前三天大酬賓,打八折,就是四兩。”
孫文翰比比澡豆的價格,倒并不覺得很貴,按他剛剛洗手的份量,這一塊能用挺久的。
但張小虎順口又報了個普通肥皂的價格,他就有點不太平衡了。
紀小朵笑了笑,道:“孫大人想想,普通松煙墨五十文一錠,但鳳池墨就要十兩。是不是一個道理?”
“普通松煙墨和鳳池墨怎麽能比?”孫文翰話一出口,就想明白了。
雖然都是寫字,但用什麽紙用什麽墨,都代表了一個人的身份。
紀小朵這肥皂也是一樣。
隻怕以後,用不用得起她這香皂,也會變成衡量一個人身份的标準。
那就不隻是賺錢的問題了。
他不由又多打量了紀小朵一眼。
紀小朵戴着幕籬,遮住了那張清麗絕倫的臉,孫文翰又忍不住想,怪不得趙明軒不接她回去。這麽會做生意的女人,隻放在後院,反而浪費了。
都說做官富貴,但他更清楚如今這世道做官有多花錢。
每年往上面送的冰敬炭敬,考評時層層關節的花費,想活動一下就更不必提了……就那點俸祿頂什麽用?
文官尚且如此,更不用說趙明軒這種要養兵的将領了。
兵饷糧草,真等上面撥付,能拿到一半就算不錯了,還不都得自己想辦法?
所以現如今各州衛軍,養着養着,就全成了私兵。
這也是孫文翰聽到風聲就想抱緊趙明軒大腿的原因。
現在他又默默決定把紀小朵的重要等級再往前提一提。
刺史的女人,和刺史的錢袋子,那份量能一樣嗎?
趙明軒并沒有在鋪子裏呆多久,畢竟那也不是個适合說話的地方,還耽誤紀小朵做生意。
他要走,孫文翰自然就不敢多呆。
紀小朵早給孫文翰準備了禮盒,各種香味的香皂一整套,隻說讓孫夫人試試,喜歡什麽香味的下次隻管來拿。
趙明軒一看那包得漂漂亮亮的禮盒,臉色就又沉了下來。
紀小朵心裏暗罵他小氣眼皮子淺,面上卻隻能賠個不是,“實在不知趙大人會來,未曾準備,稍後我讓人直接送去府上……”
“不必了。”
趙明軒卻又打斷她的話。
他低下頭,紀小朵戴着幕籬,他隻能靠近她的帽檐,低低道:“晚上我去你那邊吃飯。”
紀小朵:……
她根本都不想見他好麽?
他來吃飯算怎麽回事?
給錢嗎?
***
紀氏日用開業第一天,香皂一塊都沒賣掉。
但準備的普通肥皂賣光了。
魯二娘吓了一跳。
原本她在集市上賣,雖然也能賣完,但她一個女人,每次能帶的數量說到底也不多,而且顧客們通常也要上手試過猶豫再三才會決定買,哪有這種隻怕自己給錢給晚了的瘋搶。
紀小朵倒不奇怪。
人麽,就是這樣的。
一是名人效益,這可是刺史大人和縣太爺剪彩的店,兩位大人還在裏面試用了,還帶了一大盒走,這東西能不好嗎?
二來是有個對比,相比于香皂五兩一塊的價格,普通肥皂四舍五入簡直等于不要錢,那來都來了,不買塊試一下麽?
三麽,就是限時降價的原因了。開業三天八折,過了三天就恢複原價了,這種便宜難道不占?雖然隻是相差幾文錢,但能省下錢來,難道不香麽?
這都是紀小朵那時代用爛的營銷手段,但在這個世界還很新鮮,效果立竿見影。
魯二娘還有點擔心香皂定價那麽貴,會不會真的影響銷量。
紀小朵完全不擔心這個。
現在隻是她的店剛開,真正有消費能力的人還沒找到地方。等名氣傳開,或者說,等孫夫人她們開始用起來,立刻就會有人跟風的。何愁賣不掉?
她擔心的隻有趙明軒。
真不知道這狗男人到底想怎麽樣!
明明是他自己送的鋪子,今天又莫名其妙跑來耍威風。
但他既然說了要來吃晚飯,紀小朵再不情願,還是要準備起來。
畢竟天大地大都沒有債主大。
正好今天開業,生意又火爆,她索性宣布晚上所有人吃大餐慶祝。
連鋪子的掌櫃宋成和杜橋也一起請了。
杜橋還挺不好意思,搔了搔頭,“恭喜姑娘鋪子開張,但我什麽都沒做,怎麽好去這慶功宴?”
“你是我的大恩人,又是我們作坊的供貨商,怎麽不能來?一定要來!”紀小朵笑着交待。
做香皂的花和店裏布置那些花草,的确都是杜橋弄來的,但這麽點東西,也算供貨商?杜橋簡直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紀小朵堅持,他也就不再推辭,又帶了盆蘭花給紀小朵做賀禮。
于是等趙明軒過來時,就正好碰上這麽熱熱鬧鬧的一大群人在開慶功宴。
趙·氣炸了·明軒:我是眼饞幾塊肥皂嗎?我是想吃那頓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