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山上午就知道這事兒了。
其實他一向是個慢熱的人,即便到現在也是如此。
他和她,像一個步履沉重的成年人在深幽密林裏跟随着一隻小松鼠,他蹒跚跌撞,緩慢謹慎,隻偶爾被松鼠的利爪撓得心神微紊,或小松鼠橫沖直撞撞開遮天枝葉,陽光穿透密林照到他身上,灼灼目,耀眼。
常常遲緩,偶爾沖動。
但這一天,他切身體會到一個詞的含義——烈火灼心。
他以爲她這個時候應該在哭,畢竟見過那麽多痛哭哀嚎的病人,而她其實還那麽小,才20出頭,還是個小姑娘,遇上這麽大的事怎麽會不怕?他記得上學時有女同學連課桌上有隻毛毛蟲都能哭很久,可是,她卻這樣堅強,對他笑,還來寬慰他。
他知道她應該是怕的,隻不過因爲很喜歡很喜歡他,才能在自己也很怕的情況下還能這樣笑,笑容像她送給他那支向日葵,明亮又耀眼。
她的手,掌心向他,按在玻璃上,小小的,五個手指頭全都蛻了皮,變了色,隐約可見手背上的紅色疹子,有些破了,有些結了痂。
他烈火灼心一般的胸口溫度漸漸降下來,脈脈流淌的是酸疼和溫軟。
他伸出手,隔着玻璃,在他手貼着的位置也貼了上去,和她掌心相對,顯得她的手更小了。
“陶陶。”他輕輕叫她的名字,聲音有些啞,“其實,是我幸運,才讓我遇上你。”
“嘿嘿嘿!”她标志性的十分有個性的笑,“那可不!我們班同學以前都叫我吉祥物呢!隻要跟着我,周周評優秀組,次次挨罰都逃過。”
沒戴口罩的她的笑容真好看啊!
他想用手指碰碰她的臉,可是他碰不到,隻能和她掌心相對,輕輕摩挲,“這次你也會幸運。”心裏卻有一抹痛劃過,另一個聲音說:無論結果怎樣,這一次,我都不會讓你有意外。
“當然了,蘇老師!”她繼續嘿嘿笑,“你這麽好,我可舍不得便宜别的小妖精。”
蘇寒山苦笑,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忘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