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比鮮活的生命更讓人心生希望了。
陶然眼看着護士長真的好轉了,陪了一會兒就不再打擾護士長休息,告辭離開。
戴晟坐在床邊,俯身用紙巾輕輕擦着枕邊的水漬,“你要喝水就叫我,跟我還客氣什麽?”
護士長閉上眼,沒說話。
“梅珊。”他叫她,終究欲言又止。
片刻的沉默後,梅護士長閉着眼睛道,“你回去吧。”
戴晟看着她,“回不去了,出不了城了。”
梅珊忍不住睜開眼,發現他眼裏竟然帶着一種類似于賴皮的笑,好像在說:我回不去了,你能把我怎麽着?
這人簡直了!
“何必呢?”她重新閉上眼。
戴晟握着她的手,輕聲問她,“我來幾天了?”
幾天?一周吧?所以是急了嗎?又沒人要他來!
“梅珊。”他又道,“我來七天了。”
是夠久了!膩煩了?有人催着他回去了?她轉過臉,心裏微澀,卻聽他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幾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連續待這麽長時間。”
梅珊一怔。
好像的确是這樣。
她和他經人介紹認識,平穩相處一年多,見過彼此父母就結婚了。不曾有過轟轟烈烈的戀愛,也不曾有過死去活來的分合,婚後他忙于他的事業,她醫院的工作也忙。他忙到什麽程度呢?她休了婚假做好計劃和他度蜜月他都能臨時有事,于是改了計劃帶着她飛赴另一城市,他去忙他的,她一個人在酒店住了一個星期……
後來,忙碌便成了他們生活的常态。
再後來,他終于事業有成,本以爲總算是跑到了終點,沒想到,也的确是到終點了……
“梅珊,我們走得太快了。”
他說。
梅珊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意思,隻覺得心裏潮潮的,漲疼。
他真的走得很快啊,從那個蜜月期都帶着她卑微地跑業務的青澀男子到如今衆人矚目,快得沒有時間回頭看看她,看看女兒,看看這個一地雞毛的家,快到不斷有青春逼人的女孩想去抓住他。
“珊……”他好像發現她眼角有閃亮的液體,電話卻在此刻響起。
他看了一眼,掐斷。
然而,來電人卻锲而不舍地再次打過來。
“接吧。讓我清靜一會兒。”梅珊冷言。大半年了,這奪命連環電話總在他回家後的夜晚響個不停,睡到半夜突然醒來發現他在回消息的感受太不好了,可她都到這兒來了,他還跟來幹什麽呢?去跟那個人讨論人家兒子教育不好嗎?幹脆給别人養兒子不好嗎?
“不是,我……”他再看一眼手機,笑道,“是媽。”
“出去接!”她閉着眼睛道。是婆婆又怎樣呢?除了念叨二胎和男孩,還能有什麽說的?自從她生下女兒,婆婆眼裏就沒有過半點歡喜。
他坐下來,把手機遞給她眼皮底下,“真要出去接?睜眼看看是誰?”
她下意識睜開眼,原來是她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