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山在電梯門口站着,看着她的方向,那裏空空的,已經沒有人了。
電梯到了,他卻不知道,門開,門又關,他才突然被驚醒似的,急忙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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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睡得很不踏實。
做夢。混亂的夢。
她聽見小豆的聲音,哭着求她:陶陶,求你了,别把我封起來,我還活着,我不是屍體,我想活着,想和人說話……
可是躺在她面前的人卻是劉雁。
劉雁沒有死,伸着一隻手想要抓住她,從來不說話的,竟然流着淚朝她喊,“護士,護士,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舍不得武晞,你帶我去見武晞……”
她也去抓劉雁的手,可是,眼睜睜看着兩手都握在一起了,她握到的卻是空氣,劉雁痛苦地掙紮着,始終向她伸出一隻手,最後氣若遊絲,“求你……幫我照顧武晞……求你……幫我照顧他……”
“求你,幫我照顧他……”聲音突然一變,陶然眼前的女人也變了樣,不再是劉雁,是她沒見過的陌生女人,看上去卻又有幾分熟悉,穿着醫生的白大褂,躺在劉雁躺過的地方,痛苦地喘息着,向她伸手。
“你是誰?”她去握女人的手,仍然是握不住。
忽然,便響起孩子的哭聲,“媽媽,媽媽,你不要我了嗎?媽媽,你回來啊……”
是武晞嗎?
畫面一轉,她看見坐在花壇上的武晞哭着朝她奔過來,她用力把他抱住,然而,抱在懷裏以後,卻發現不是武晞,陌生的男孩兒,渾身僵硬,一聲不吭。
她心裏一驚,猛然醒了過來,呼吸急促。
枕頭濕濕的,全是眼淚。
是夢。
可一切都那麽清晰,清晰得此刻她的心口仍然是痛的,枕畔的淚痕也全是真的。
最深刻的仍然是劉雁在她面前痛苦哀求的畫面,還有那些無端冒出來的劉雁從來不曾說出口的話:求你幫我照顧武晞,幫我照顧他。
隻要合上眼,這個畫面就會再次出現。
她沒法再睡了。
抹去眼角的淚,拿起始終沖着電的手機,手機界面停留在視頻的時候。對蘇寒山說完那句話就一頭紮進了房間,那時候的心情無法言喻,像是一隻承受着雨打風吹的鳥兒,很難過,卻又想和另一隻鳥兒結伴取暖,于是在睡前打開了視頻,但卻什麽都沒說,好像彼此之間隻要看着就夠了,看着就能讀懂對方的悲傷,看着,就有繼續走下去的力量。
她是看着他睡着的,至于他什麽時候睡的她不知道。
此刻的他,應該還睡着吧?
她輕輕擦了擦屏幕,手機那端一片黑暗,不知道他的鏡頭對着什麽地方。
靠在床頭,緊握着手機,梳理情緒,梳理她的夢和現實。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一切都隻是夢。
劉雁和武晞都隻是她夢裏的人,病毒也是她夢裏出現的,她沒回W市,她還在北雅,忙着和小豆吵架,忙着給蘇寒山投票……
忽然,手機了多了聲音。
她驚坐起,确認自己沒聽錯,的确是從手機裏傳出來的,像是喘息,像是嗚咽,像是掙紮……
“蘇老師?蘇老師!”她大聲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