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重回醫院後才知道他連續在醫院值班,而彼時,他剛搶救完重症病人出來,護目鏡下的眼睛黑沉沉的,連眼周都泛着青黑,整個人籠罩在暗沉裏。
“蘇老師。”看他的樣子,疲憊又消沉,是病人情況不好嗎?也不知是哪一床。
“嗯。”蘇寒山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的蘋果上。
“是……劉雁的兒子讓我帶進來的。”她捧着蘋果解釋。
蘇寒山點點頭,“他叫武晞。”
嗯?陶然怔了一下,才明白蘇寒山說的他,是指男孩兒,然而,蘇寒山說完就走了,她都沒來得及問是哪個xi字。
此時當班的是小米,見她來了眯眼一樂,對35床黃奶奶說,“奶奶,你孫女兒來了。”末了,告訴陶然,“盼着你呢!早餐也不肯吃,要等着你來。”
陶然微微一笑,先安撫黃奶奶,“奶奶,我先交班,然後給你喂早餐,還給你唱小調。”
跟黃奶奶之間也是緣分使然,初來時的一句“我就是您孫女兒”,成就了這份依賴,之後給黃奶奶的精心護理其實是跟理哥和小米一樣的,吃喝拉撒、清潔衛生,無一不盡心盡力,但黃奶奶似乎格外黏她。
37床是醒着的。
她捧着蘋果走到床邊,在37床眼前晃了晃紅彤彤的果子,笑着說出一個名字:“武晞。”
聽見這個名字的劉雁眼睛一亮。
陶然把蘋果放在她床頭櫃,柔聲說,“是孩子送給你的。你看,這紅豔豔的,多喜慶啊。你現在還不能吃,我把它放在這裏,它代替孩子陪着你,你想想啊,孩子每天都盼着你快點回家,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加油啊!”
劉雁聽着,眼裏濕潤潤的。
“武晞。”陶然念着這個名字,微笑,“名字都取得那麽好,一切都會有希望的,是希望的希嗎?”
劉雁含淚的眼睛微微一彎,示意陶然給她紙寫字。
陶然把紙筆遞給她,她緩慢而慎重地在紙上寫了一個“晞”字。
“是這個字啊!”陶然笑了,“破曉。黑夜一定會過去,日出之後就是光明,更好了!”
劉雁欣然,顯然也是同意陶然的說法的,想了想,又在紙上寫:告訴孩子,媽媽一直在努力。
陶然握着她的手點頭,“嗯!我幫你告訴他。劉姐,加油!我們和你一起努力!”
這才和小米交班。
還是合力給病人們翻了一次身,交接完所有工作,兩個女孩兒相互比了個心,小米便走了。
陶然便坐下來給黃奶奶喂飯。
黃奶奶上着無創,離不了,陶然他們做護士的,隻能喂一口取一小會兒面罩,吃完一口馬上戴上去呼吸一會兒,再繼續吃。
一頓飯至少得喂半個小時,不能有半點馬虎。
但今天黃奶奶卻不配合了,怎麽也不肯吃,陶然勸她,勸着勸着黃奶奶還流眼淚了。
平時,如果黃奶奶情緒不好,陶然唱個本地小調就能好,可這一次,黃奶奶卻示意不要聽。
“不喜歡聽小調了嗎?”陶然琢磨着新方法來哄。
結果,猜了半天,陶然才弄明白,黃奶奶是不想聽她唱,“那奶奶,你是有特别喜歡的戲曲演員吧?”
這下黃奶奶不否認了。
“那……奶奶喜歡的戲曲演員是不是男的?”她純粹就胡猜的。
黃奶奶也沒否認。
不多時,門外響起了男聲唱小調的聲音,“山水無弦心有韻,誰人識得伯牙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