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山和梅護士長都說辛苦他們了。
舅舅說得特别真誠,“很感激,真的。我們自己身處疫情中心,我們對這個病毒的感受比任何人都深。原來不當一回事,可眼看着前陣子還和我一起坐在街口說古的大爺轉天就去世了,聽着一個個熟悉的名字确診了,又去世了,再後來,連名字都來不及記,也記不了了,認識的不認識的,我親眼看過屍體被擡出來,親眼看着有些人進了醫院就成了永别,來不及跟家人說一句道别的話就沒了,甚至有些人還來不及去醫院,就死在了家裏。我聽着他們哭,從來沒像現在這麽恐慌,這個世界忽然變得連呼吸都是可怕的,誰也不知道自己呼吸一次吸進去的是什麽,第二天等着自己的又是什麽。然後你們來了,我們怎麽會不懂,你們這是把命一塊背在身上過來的!人不能不知恩圖報啊,可我們能做些什麽呢?就是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和你們的大義比起來不算什麽。”
“再有就是……”舅舅看了看陶然,“你媽原話是這麽說的,’對所有醫護人員感恩,他們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寶貝疙瘩,他們這麽不顧性命地來幫我們,父母不知多擔心呢!我的女兒女婿都在抗疫第一線,女兒在首都,女婿就在我們這裏,在危重症最危險的地方,這種心情,我再懂不過了。我們也做不了什麽别的,讓孩子們吃口熱飯,也算是稍稍盡點心。我也有私心啊,我想着,也許,我送出去的飯其中有一份能到女婿手上呢,我的閨女在遠方我照顧不到,不知道那邊疫情怎樣,她忙不忙?是否也有人會将一份熱飯送到她手上?肯定是有的吧!”
舅舅的眼神變得氣憤起來,“現在好了,也不用别人送份熱飯到你手上了,沒準你已經吃到你爸媽做的飯了!”
陶然嘿嘿嘿地陪着笑,重點已經不在她來援鄂即将被藍女士知道這件事了,眼睛悄悄往後瞟,不知道蘇老師有沒有從舅舅這麽多絮叨裏聽到女婿這兩個敏感字,如果真人當面語音也可以屏蔽,她真的想手動把這倆字給馬賽克了……
蘇寒山正襟危坐,就跟沒聽見一樣。
她呼了口氣,還好還好,隻能慶幸舅舅善談話多,沒準蘇老師已經被舅舅這一大堆話給繞得瞌睡了……
然而,老天是不會放過她的!
舅舅又繼續問,“對了,你媽說女婿也在南雅,你跟我外甥女婿在一起嗎?”
“啊?”陶然又要欲哭無淚了,果然人不能撒謊!什麽叫報應?這就是報應!自己撒的謊,哭着也要繼續圓下去!“那個……什麽女婿呀,别瞎說!”
“哦哦,還沒結婚,男朋友!你男朋友和你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