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先是一句話把他自己給摘了出去,免得有無妄之災累及自身,倒不是他這個城隍膽小怕事,而是不願過多招惹麻煩。
尤其是他能感覺的出來,蘇安這個少年修仙之人,其自身境界未必就比他這個城隍差,這種情況下,有些麻煩他就更不願意攙和進去了。
城隍職責是庇佑其所轄境内百姓等,至于州府之外的事情,他不想攙和。
“老朽和那濱縣城隍也并無交集。”
“不知濱縣城隍讓蘇小友帶了什麽話?”
江平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詢問,畢竟當初肆虐慶州府的大妖,還是仙道中人斬殺,他的位置也因此而來,若是此時傳出他的一些謠言,定會爲仙道中人所惡。
“濱縣有異獸出沒,殘害凡俗百姓,異獸實力強悍,濱縣城隍想借斬妖劍一用。”
蘇安用最簡單的話把事情原委給說了出來。
“斬妖劍。”
江平重複了這三個字一遍,滿臉回憶之色:“既然濱縣城隍讓蘇小友來此帶話,應該也給蘇小友說過斬妖劍的來曆吧?”
“濱縣城隍的确說過,不過隻是說了個大概,他也是不大清楚。”
蘇安點頭,嘴角含笑,從最開始對城隍的好奇,或者說是對香火之神的好奇,到現在,他心中的好奇之意也沒那麽濃了,香火之神和衆生一樣,也有七情六欲,和修仙之人也隻是道不同而已。
“蘇小友既能得濱縣城隍托付此事,想必是濱縣中人,與濱縣城隍相交甚宜吧?”
江平岔開了斬妖劍的事情,反倒是唠起了家常。
“蘇某并非是濱縣人士,隻不過是路過濱縣,恰巧碰到了那異獸罷了,蘇某有心除妖,可卻無能爲力,隻能去尋濱縣城隍。”
這些事情并非是不能說的隐秘,所以蘇安沒有任何隐瞞,全都如實說了出來:“濱縣城隍對此也無能爲力,稱此妖物已經作亂将近一年。”
江平微微點頭,臉上多少也有些笑意:“蘇小友倒是實在。”
“蘇小友可曾想過,各地城隍雖不能離開轄境,可真就沒有辦法讓人傳信了不成?”
江平并沒有請蘇安進入大殿,而是領着蘇安出了城隍廟,他肯定不會輕易信了蘇安的話,畢竟斬妖劍事關重大。
“江城隍的意思是?”
蘇安側目看了身旁的江平一眼,心中泛起了一絲的懷疑。
“惦記斬妖劍的魑魅魍魉實在太多了。”
江平歎了口氣,他是香火正神,尤其是在城隍廟中的時候,還是能夠看出蘇安身上氣息平和,并無陰戾等氣纏身,也正因爲此,才會多說這麽幾句。
“蘇小友是何時來的慶州府?”
江平領着蘇安,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城西湖泊旁,也是昨夜飄滿河燈的湖。
“昨天傍晚剛到。”
蘇安心中似乎有些明白接下來江平想說什麽了。
“昨天傍晚到的,今日蘇小友就來詢問,果然是熱心腸之人。”
江平雙眼遠眺着湖面遠處,話語陡然轉向了别處:“此湖名爲丞相湖。”
“皆因所傳此湖曾有數丈大小巨龜存在,曾救人無數,巨龜有靈,日後定然能成爲龍宮丞相,所以這湖也就被起名爲丞相湖了。”
“然而,數十年前,老朽剛任城隍不久,此湖巨龜銷聲匿迹,又有鯉魚成妖,此鯉魚同樣是個善妖,幾十年間,救了不少落水之人。”
“蘇小友昨夜可能來這湖邊看熱鬧?”
江平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須,語氣裏充滿了笑意:“這幾十年間,每年的昨夜,丞相湖邊熱鬧非凡,河燈無數,老朽偶爾也會過來看上幾眼。”
“昨夜是來看過,是一條丈許長的大鯉魚成精。”
“此魚化形之劫恐怕即将落下,但觀其身,并無香火之氣纏繞。”
蘇安把他昨夜的見聞說了出來,他雖然覺得江平說話有些雲山霧罩,可越是這樣,證明江平想說的事情越不簡單。
“先是巨龜後是鯉魚,收集香火無數,可卻并未用于自身修行,蘇小友覺得這丞相湖就如此風平浪靜麽?”
江平這一句話,引起了蘇安心中的共鳴,他昨夜看到鯉魚精身上并無香火之氣環繞的時候,就曾經想過此事。
“實不相瞞,昨夜蘇某就想過此事,鯉魚精既然不願借助香火之道修行,它收集這些香火作甚?”
這也是蘇安所不解的地方,既然鯉魚精無意借助香火之氣修行,那它顯露真身收集這些香火之氣作甚?
難道就不怕那些嫉妖如仇之人因此尋到它的蹤迹,把它給斬殺了?
“現在聽江城隍這麽一說,蘇某才知道,之前竟然也有巨龜于此湖收集香火之氣而未用于自身。”
“這事的确是有些蹊跷了。”
蘇安眉頭緊皺,下山之後他才發現,這世上妖物還是頗多的,最起碼他這段時間遇到了不少,但仙道中人似乎極少。
江平笑呵呵的開口:“老朽爲慶州府城隍,雖不至于境内之事全知,可這丞相湖是離老朽城隍廟不遠,自老朽爲城隍,丞相湖并無天雷降下。”
白天看丞相湖,風平浪靜,誰能想到這湖面下竟然先後有兩隻妖物出世,雖爲善妖,可也有些蹊跷。
“江城隍沒有查看過這兩個妖物的跟腳?”
蘇安面上神情不變,仍舊看着湖面遠處,仿佛是不經意間提起的這個問題。
城隍爲香火正神,有妖物居于城隍廟不遠處的湖泊當中,哪怕是善妖、好妖,恐怕也沒哪個城隍會允許,除非是迫不得已。
“查過,卻動不得。”
江平蒼老的面孔上全是沉悶之色:“那巨龜如今就在這湖中蟄伏,和這魚妖甚至似乎有些關聯。”
“而這湖底,不知何時被布下大陣,此陣法于妖無礙,可若香火之神進入湖中,修爲被壓制,十不存一。”
江平既然這麽說,那肯定是派人查探時候發現的,被人在家門口布置下這麽個陣法,他心裏的憋屈可想而知。
以他的推測來看,這陣法應該是他剛任城隍之時,被人偷偷布下的,甚至可能是那死于斬妖劍下的大妖布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