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書生不見得是身份最高的,不過他對吃食真是來者不拒。似乎這道黃焖水魚一上,他一個人折騰了大半。那個布衣少年扒拉了兩下,居然也沒有夾起來。
柳城看着那些女眷,隻有一個伸了一下筷子,就不再繼續嘗試了。不知道是不喜歡,還是真的有些原因。這邊柳城心中暗叫可惜,咂巴了幾下嘴巴。想到那股美味,就忍不住有些嘴饞。
白面書生身邊,那個布衣少年張口說話。不過邊上的人聲音頗大,又是杯來盞去的行酒,又是大聲呼朋喚友進勸,聲音自然有些混雜,柳城帶着幾分好奇側耳傾聽。
南來北往的人物,加上嶺南本地行當,但凡有些身家的人物,此時驿館裏似乎都有,柳城自然不好過多幹預!這個少年的聲音,自然還是聽得真切,側耳仔細跟着聽起來,柳城還是聽到一些。
“沒有吃過東西嗎?這吃食涼了滿嘴滿手都是腥味,你難道聞不出來?”少年語音不大,但是對着白面書生說話,卻自有幾分氣勢。
饒是柳城見多識廣,看着這稀奇的一幕,忍不住都暗暗稱奇。畢竟一個布衣少年,哪來的底氣和高貴的人說話?
“郎君,你可是一口,都沒有嘗過,如此美味,何來腥膻味一說?”白面書生呲牙瞅着少年,雖然也沒有客氣,但是帶着幾分好奇,顯然是聽到這話有些懷疑!
“此物黃焖味道極佳,一般師傅烹饪出來,要乘熱才能入口。稍待冷卻其味無法抑制!可惜了!”少年漫不經心,搖頭歎息也不看白面書生,似乎是一個行家。
白面書生也有些低語,畢竟有些距離,這邊倒是聽不到了!柳城心裏帶着幾分膩歪,也有着幾分好奇,正準備過來伺候,卻聽到有人說外面下大雨,而且是越下越大起來。
一邊張羅着把門口雨棚搭起來,這是驿館的規矩,下雨下雪搭雨棚,對那些住不起驿館,卻又沒地方去的人,卻都可以暫時栖身。這也算是朝廷責任,至于驿館執不執行,卻在于每個人了!
随後柳城在帳台裏,聽得外面馬蹄聲響,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見到三騎快馬急奔而至,直接停在驿館門口,随即停在了門口。
還沒有出聲示意招呼,這大堂上一個客人有些皺眉,帶着幾分不耐煩朝着這邊說道:“卻是又有客人來了,都已經沒地方了,還要擠進來麽。”
随即大家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幫忙準備兩間寬敞幹淨的上房,稍待要用,,,,,,。”
柳城雖然不知底細,但是看着對方好馬好的行裝,自然不敢随意怠慢,便在帳台裏陪笑道:“對不住尊客了,今日驿館已住滿,騰不出地方來,給尊駕啦。”
那女子聽到愣了一下,看到大廳這麽多人,倒也明白可能不是诳人,于是一邊進來一邊說道:“也罷,那麽便給一間也好。”
聽到這裏柳城帶着苦笑,随即隻好陪笑對着她說道:“今兒當真對不住,實在是住滿了。”
那女子帶着不耐煩,随即揮動手裏皮馬鞭,啪的一聲脆響在空中虛擊,怒叱道:“廢話!驿館開着不備店房,開甚麽店?朝廷,連這點錢都沒有了?”
“尊客,還請慎言,,,,,,!”臉色有些發僵,柳城感覺她确實這話,明顯有點重!
“叫人家讓讓不成麽?多給你錢,或者給别人錢便是了。”女子似乎意識到什麽,所以直接斷了話頭,一邊說着便向大廳帳台前闖過來,聽着意思是非想住下來不可。
衆人都自顧自聊着,下大雨也沒有動搖。突然見到這女子,大家眼前都是陡然一亮。隻見她年紀不過雙十有餘,長得杏臉桃腮容顔端麗,身穿天青色夾襖,下面一條同色長裙,不過服飾華貴優雅。
少婦身後跟着一男一女,明顯都比她要小。男子濃眉大眼,看着神情粗豪應該及冠。這個粉裙少女,長的卻是清雅秀麗,讓人感覺娴靜優雅!
少女頸中挂着一串明珠,每顆珠子都是大指頭大小,發出淡淡光暈,讓人感覺靈氣逼人,氣勢逼人。
大廳裏衆人此時爲三人氣勢所懾,本在說話的人,都忍不住住口不言,呆呆的望着這三個人,顯然明白不能亵渎和冒犯。
柳城給個眼色,驿館侍人躬身陪笑上前:“小娘子息怒,這些位客官們,都是找不到店房,在這歇腳都半天了。若不嫌委屈,小的讓大家挪個地方,将就一下,如何。”
侍人這麽說大家又都看着,少婦心中好不耐煩。瞧這情景卻也是實情,蹙起眉頭不語。這時坐在一旁一個娘子說:“你們坐會兒,補充點吃食再說。”
看到這娘子不是普通人家,美貌少婦便道:“好,如此,那多謝姐姐啦。”
這邊兩個女子過來,坐在那娘子身旁男客,趕緊向旁挪移,讓出老大一片地方來。坐下不久,店夥侍人便送上飯菜。
菜肴倒也豐盛,雞魚肉和青菜俱有,另有一大壺綠蟻酒。那美貌少婦不但沒有推辭,甚至和那男子對飲。有些好事之人忍不住看着,發現她酒量甚豪,喝了一碗又是一碗。
那男子和那少女,居然也陪着她喝些,聽他們稱呼乃是師姊弟妹的關系。這些常年行走的人,聽到自然明白,這些人應該是嶺南,某個門派中的子弟,在江湖上行走而已。
衆人圍坐在大廳桌前,聽着門外雨聲嘩嘩不停,大家倒也沒有着急。就算雨停下來要趕回齊昌府,明顯有些不可能。想到要在這大廳坐一晚,許多人有些無奈,卻也絲毫沒有辦法!
一個韶州口音漢子說:“這天氣真是折磨人,一會兒霧一會兒雨,老天爺真不給人日子過。”
一個賀州口音漢子說:“别怨天怨地,在這有口安穩飯吃,争甚?當初在衡州府,如今在齊昌府都住過,天下再苦的地方,都變了安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