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還有另常覺省不安的就是,他想到了城外的家眷。
因爲不時和江湖上的遊俠交往,他自然懂得比别人多的多,心中的顧慮自然也更多。
他開始還不敢相信,有人膽敢圍莊,可是下人給他搬梯,到圍牆上看的時候,他才終于真的害怕了。
此刻在府邸的外面,呼丫丫可是有很多人。還有人不斷的殺狗放血,恐吓莊裏的人。這不但是示威,也是一種震懾。
雖然不相信他們就這麽大膽,這樣激怒自己沒有絲毫的好處。他們的目的很明顯,想讓自己做出某種妥協。
這些人的來意一看就明顯,在幾個操着兵器的人的帶領下,居然包圍着府邸的前後門。這還不算最主要的,主要的是他們還恐吓着。
明目張膽的讓自己率人,半個時辰出去談判,或者主動投降,不然他們就要攻進府邸裏來。真是太放肆太大膽了,這不是公開造反嗎!
既然送了素箋,又讓自己出去談判,這些人究竟是什麽意思?
想到造反這件事情!
這才是令他心裏,最隐隐不安的。按照家人的速度,想必應該都已經在路上了。可是剛剛城外連環的爆炸聲,還有隐隐傳來的奔雷一般的馬蹄聲,顯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忽然,雷彷心裏暗叫不好,隐隐知道自己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因爲有可能剛剛真的的攪亂自己的視線,他們就是怕自己出去。想到這裏的時候,雷彷心裏又恨又怒。
自己派出去的門客草上飛周波還沒有回來,雷彷倒不是擔憂那人的性命,而是想着以那人的身手,就是在江湖上也是極有名氣。當初乃是有名的飛賊,因爲犯事無處藏身,被自己收留之後容身萬春堂,阿城能有誰可以留住他?
他剛剛自告奮勇去城裏刺探消息,以他高來低去的身手,不管好壞也應該要回來了。
外面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雷彷估計可能是大清湖那邊出什麽事情了。心中雖然忐忑不安,臉上卻不敢有絲毫的表露,他可不敢想着是自己家眷,也希望不是自己家族的家眷出事。
不說自己在東平郡的名聲,就是雷家作爲阿城的主人,還有一個刺史一個縣令,更何況在朝裏還有一個學士。這能是普通人可以冒犯的嗎?這些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
雖然沒有見過那些馬匪的威力,但是也聽過那些馬匪的威風。如果說還有誰不震撼的話,那麽一定是沒有嘗試過狼騎的厲害。雷彷自然也知道聊城府也派了馬軍來,而且領隊的還是自己堂弟雷徂,他現在隻希望那是聊城府的馬軍。
“老爺!”
突然一聲驚呼傳來,初始聲音還在院外,緊接着一陣腳步匆匆傳來,瞬間便打亂了雷彷本來就比較亂的思緒。
雷彷眉頭一皺正欲發作,擡頭便看到兩個家仆進來花廳裏,他們手裏扶着一個人,這是一個根本已經不能自己走動的人。
這個人不但已經不能走,而且身上左後肩和右大腿上,此刻插着兩支羽箭。
那羽箭居然直接對穿了這兩處部位,傷口冒出來的鮮血不斷滲透衣物。衣物似乎被鮮血染透了一般,這個人頭已經低垂着沒有動靜。
雖然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和詢問,一股強烈的不安已經席卷全身。讓雷彷心中不安的是,他看着這個人渾身是殷紅的血迹,身上還有不少觸目驚心的傷口,傷口都深可見骨。
阿城萬春堂!
多麽風光,多麽輝煌,多麽令人向往的所在。
曾幾何時,萬春堂已經成了東平郡人們最神秘的地方!
萬春堂是阿城雷家的祖宅!
一道小溪,用鵝卵石圍砌的五尺小溪,從大清湖引水分流,環繞着整個萬春堂一圈。溪水更從萬春堂裏穿過,讓整個雷家山水滋潤。
曾幾何時,這條小溪是阿城綿綿不斷的話題。
風水極佳的寶地,才能孕育出代代不絕的香火。
如今的萬春堂不但是阿城的标志,也是東平郡有名的所在。
可是今天,這條小溪居然變成了紅色!
讓人膽戰心驚的是,無數的野狗被殺死在溪邊。殷紅的鮮血都流進了溪水裏,慢慢的傳流進了雷家大宅。
自古以來,最殘忍、最可怕、最原始的震懾,豈非就是人類?
人可以殺人,人更是屠殺萬物,這豈非就是另外一種可怕?
狗吠聲不斷,許多衣衫褴褛的流民,不斷的用各種工具,捕獲着大大小小的野狗,拉到溪邊來屠宰。
一個赤着上身的大漢,手裏握着一柄鬼頭刀,手起刀落的利索,鮮血噴灑,狗頭落在一邊,一腔鮮血便灑落流進小溪裏。
雷家的人并不霸道,甚至在阿城以及東平郡都聲名極好。平時雷家萬春堂雖然不是禁地,但是也極少有人這麽放肆。
可是今日不但萬春堂附近沒有普通百姓,就是雷家的家仆莊衆也不見。隻有呼丫丫一夥人圍住了萬春堂前後門,其中還有不少人手裏拿着兵器,一臉沉靜的站在一旁。
何老三就在小溪的中段殺狗,他是阿城最有名的屠戶,今日卻來殺狗,而且就在雷家萬春堂邊殺狗。狗血就噴灑在圍牆和溪水裏,何老三感覺有些麻木了。
不是他大膽,是有人讓他大膽!
他不得不大膽,雖然不知道那人的承諾會不會實現,但是他不得不去做。
上百隻狗,狗血應該已經流遍萬春堂裏穿過的小溪。聽說小溪進了萬春堂,在後院有個花園,花園有個極大的荷池。想必這些血夠染紅那個荷池的了。
何老三相信了,因爲雷家沒有人出來,雷家的人真的跑了!何老三越殺越順手,越殺越麻木。
花廳裏雷彷驚呆的幾乎合不攏嘴,不由馬上從榻上跳下來,連榻前的木屐也忘了穿。便飛快的迎來這邊,根本就容不得絲毫驚訝了。
待得兩個家仆把這人扶坐在胡凳上,雷彷定睛一看,不正是自己剛剛念叨的草上飛周波,不過此刻周波他人已經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