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去那裏,貌似有着一雙清澈的眼睛。雖然對這個高思士認識幾十年,可是李璟還是在這一刻感覺出來,如果是在平時跟随,李璟還會奇怪高思士怎麽會如此大膽,如今對于自己來說,許多事情已經有些無所謂,高思士顯然是深知的。
高思士自然也看到了李璟的目光,心裏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頓時眼神微微眯起,一股精光似乎從那眼神裏射出,要穿透了這整空間一樣。他雖然不在意别人怎麽看自己,但是被李璟仔細的觀察,心裏還是有些疑問和謹慎的。
如今的皇帝李璟,已經不是自己入朝時的王子,更不是後來的太子,甚至也不是唐國的皇帝!因爲如今對外,李璟已經自稱爲諸侯國主,所以對身邊的臣下,還是極爲忌憚的。
高思士明白也算是自己随口一提,沒有想到李璟居然如此反應。雖然不知道李璟心裏想什麽,卻也見他點頭算是回應了自己:“國主但請安心,不管是那庶人,還是彭大人,想必都不是魯莽之人,何況那處可是逍遙宮!”
“不錯,那裏可是逍遙宮呐!”似乎想到了什麽,李璟看着牆外,忽然眼神也似乎犀利了起來!
“耿先生乃是神仙一流的人物,門下弟子和門派,自然都是極有分寸的!”這是高思士對耿仙笙的評斷,也是高思士對李璟的了解。
高思士一向認爲,廢太子李弘翼,是當代南北諸國王室裏,唐國難得的人才。如果不論當權的諸國王室成員,他還想象不到有哪家割據勢力的王儲,可以和唐國的廢太子李弘翼比較。
一個常年打的吳越國不敢動作的太子,一個被國主廢掉的儲君,高思士不像别的内侍心裏那般灰暗,因爲他是皇帝李璟身邊的紅人。就和李弘翼身邊的李思國一樣,被派在李弘翼身邊,不過是當初冊立李弘翼爲太子時,李璟的策略罷了。
如今雖然李弘翼已經被廢,按常理來說李思國早已經應該被召回,但是居然一直還在李弘翼身邊,這對誰來說都摸不透李璟的底牌了。别人不知道緣由,高思士的心裏卻很是明白!
不過對于這種皇家的事情,還有唐國目前在南方的格局,以及李璟目前在周國施壓下的處境,做爲一個侍者高思士心裏明白就好。有時候看到的一切,作爲主子的近侍,高思士有話爛在肚子裏,才是一個好奴才。
李璟還在少年的時候,高思士便一直伺候在側,和李弘翼身邊的李思國一樣。而且他和李思國的名字,都是李璟登基後特意改的,用意便是紀念前朝唐玄宗後的幾個大内侍。
同時也是提醒李璟自己,那是因爲前朝兩個内侍大佬,高力士和李輔國在皇帝身邊,最後影響了朝政國勢的原因。自從李弘翼被廢之後,李思國跟随在他身邊,便是李璟私底下的意思。
高思士自然明白其中細微的用意,自然隻有李璟知道,作爲李思國自己,隻怕就是明白自然也不敢過問。有些事情心裏雖然也有數,但是也僅僅局限于心裏明白就好。做人聰明是好事,但是作爲内侍太聰明的話,就不一定是好事!
從李弘翼被廢以來,似乎從來沒有過激的行爲,李璟在位近二十年,唐國大權一直還在他手裏。不管李弘翼心裏想着什麽,甚至有着莫大的委屈,就是一直有着心願想見皇帝陳述,顯然和他的性格也不像,這點高思士深深的知曉。
“還是你最了解啊!”李璟心中雖然驚訝,可是高思士不吱聲,隻是默默的跟随在一側,不管如何揣測和如何看。
“老奴豈敢妄自揣測,但是相伴國主幾十年,國主宅心仁厚,老奴卻是一直明白的!”知道李弘翼的小心和不甘,高思士自然明白,李弘翼現在心裏的想法,無非就是想東山再起,成爲李璟的助力,可是李璟不會給機會。
就像當日宮裏夜宴,雖然李璟沒有讓人制止李弘翼進宮,可是正眼都不會看他。高思士心裏明白,虎毒不食子的道理,也更明白龍生九子各有所好,何況李璟心裏想什麽,豈是一般人可以揣測的到。
跟随李璟日久,心中隐隐明白了一些什麽,卻是從來不會去提示或者說出來。雖然被廢,但是李弘翼終究是李璟的兒子,隻要他不犯死罪,或者是針對朝廷作亂,李璟都不會對李弘翼下手。
知道李弘翼的心思,高思士也對他頗爲贊賞,就目前的形勢來說,高思士隻能僅此而已。即使李弘翼被廢位,終究是李璟的兒子,這一點誰都無法改變。
即使當時李璟雖然想做絕,可是高思士了解,這是李璟天生的性格使然,更是上位者對自己的權利,感覺到了巨大的威脅,顯然李弘翼沒有明白這一點。
在面對李弘翼的時候,最後李璟顯然無法做到決絕。所以李弘翼闖進宮裏,也沒有做出斥責的舉動,這就是李璟性格裏的優柔寡斷,自然讓很多人心裏有了遐想。雖然不知道最終結局如何,顯然從靜靜的反應裏,李弘翼看到了一絲希望。
所以即使傷心的從宮裏出來,可是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些東西。彭師暠顯然看到李弘翼的茫然,但是他和李弘翼的約定,那可是作爲一個侍者,高思士忍不住都想提醒一下。可是兩個人沒有什麽反應,卻真的都去了逍遙宮。
這一刻不知道爲什麽,看到李璟眼神中的漠然,高思士心中沒來由的一寒。這究竟是什麽樣的眼神?如果實在要定論的話,高思士感覺這便是一種淩厲的死氣!一個依舊有着無上權利的人,帶着令人心中發寒的眼神!
饒是高思士這些年經曆無數,此刻心裏的寒意卻也是更盛。他可以說是跟着李璟長大,這個國主的經曆和性格,他了如指掌。面對當日他的意氣風發,到如今的被迫降級爲諸侯國主,李璟心裏的沉淪,難道居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