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去病當初以西門永善坊爲基地,在蜀中一些臣公的幫助下,很快便操縱了整個錦官城。其中功不可沒的,自然便是鍾師承和韋翼人。
随着鍾師承率衆收複成都,以皇帝孟昶的名義,安插平均教十六将出任錦官城四門鎮将使,既可以很快穩定京師,又有大權的便利安插人手,既是好事如今看來也是壞事。
因爲如果在和平時期,這些自然便是好事,這些鎮将使在這戰亂紛飛的時代,完全就有可能很快穩當。可是畢竟蜀中承平太久,軍隊裏上上下下都沒有了鬥志,天天等待着享樂,這些鎮将使的入駐,自然不能很快便得人心。
不過錦官城四周都是蜀中禁軍駐紮,作爲蜀中藩鎮居中的京都,如果要迎接平亂的話,将會是遭受四面八方的攻擊。但是當時平均教下狠手毒死了駐軍十七将,驸馬趙文亮又親自撫軍,使得孟昶和平均教達到了一種默契的平衡。
所以,孟昶率衆歸降了平均教,可是朝廷還是依舊依照蜀國的形勢存在。孟玄喆留下來監國,這也是臨時的決定,穩定民心的一個籌碼。
至于這些不聽話的将官,和五品以下的官員,因爲朝廷需要正常的運作,所以自然不能一竿子打死。最後爲了穩定錦官城的局勢,套取這些駐紮在京郊的禁軍兵卒進城來,就是想給他們的長官都羁押起來,便于控制錦官城周圍的兵權。
按照韋翼人的意思,當時自然是殺戮一了百了。可是曲去病想到了将來,如果可以把這些人羁押,然後慢慢調教的話,将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巨大力量。畢竟發展蜀中各州,還是需要有着人才的。
曲去病和韋翼人一樣,雖然敢于冒險,但是他更是不傻!當然這也是他和韋翼人的區别,雖然同樣是劉繼興的親信,可是曲去病的大局觀,顯然要略勝一籌。
蜀中這些兵卒都一樣是出身百姓,甚至有些人還是終身都服兵役。說起來誰都不容易,何況曲去病還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在興王府的時候,聽劉繼興講過一個故事。
因爲聽了這個故事之後,曲去病便深深的明白,老百姓雖然看似沒有什麽力量,但是真正曆朝曆代的更替,老百姓才是一個政權最強大的力量!
所以曲去病心裏相信,隻有憑借百姓和人民的力量,才會是一個政權長久的所在!自己在蜀中甚至是益州附近的根基不穩,要想真的守住這裏的成績,就必須要有着非常的手段!
在曆史的長河裏,事實證明每天都會發生許許多多的事情,每個人關心的,可能隻是自己身邊的事情。當然有些事情可能會轟轟烈烈,有些事情卻不值一提!
可是這些事情,無論大小都足以承載,每個人不同的一生!
今晚錦官城發生的事情,對于很多人來說,也許有些微不足道!
也許根本就不值得去關注!
可是它一樣還是發生了!
不管你來與不來,而且它就好像下雨打雷一樣,雖然讓人有些擔憂,卻它還是沒有辦法的發生了。
不管是曲去病也好,還是新來到錦官城的楊淮也罷,甚至是當初在占領錦官城立下汗馬功勞的韋翼人。沒有一個人有着任何的把握,以及預知到将要發生的事情!
劉繼興也不能!
不過劉繼興往往比别人多了一些未雨綢缪,所以在設立鎮将使的時候,同時安插了不少黨員和平均教教徒。如今看來這一切是有用的,因爲這晚不管是北門的騷亂,還是北營的火災,甚至是暗地裏的一些活動,曲去病都掌握了極大的信息!
林立果就那麽半跪在樓廊的牆壁前,借着夜色的陰暗,隐伏在樓廊的陰影裏。雖然旁邊站着的人可以看到自己,可是林立果的目光,卻依舊帶着幾分恐慌的樣子,盯着對面的守衛,其實卻不住的讓身後,被綁的手上繩子在牆角厮磨。
不知道爲什麽,忽然感覺自己的後背有些發涼,在這炎熱的夏日夜裏,令人有些奇怪不安的感覺。
對于今晚這樣的劇變,林立果可以說是平生第一次。雖然守衛北門的事情,看起來不會有着多大危險,如今看來自己沒有被砍掉,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這種冒險的事情,以前林立果從來沒有幹過,不過此刻爲了心中的理想,他也難掩心中的緊張和興奮。旁邊幾個教徒似乎明白林立果的心思,刻意的偏移自己的身子,想擋住對面巡視過來的眼光,掩護林立果的行動。
對面的大街是錦官城有名的主道,自己受命鎮守着北門當值,上面雖然有着鎮将使,可是作爲一名同樣來自興王府的密黨,林立果心裏還是知道自己的責任。想到這裏發生的事情,自然是有些忐忑。
明明也知道這北門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涉足,可是那是在關閉城門,落下城門大閘之後的事情。自己這些隻負責檢查和關開門的守衛,還真沒有被人放在眼裏。想到有可能自己要送命,林立果便忍不住的有些格外的激動。
耳邊還是那激動人心的誓言,感受着自己手上的繩子越來越松,林立果甚至還感覺自己在做夢一樣。不過心裏回蕩聽到,曾經那鼓動人心的口号,對于林立果來說,确實還是一種緻命的誘惑。
腦海中似乎有種無法磨滅的記憶,那是自己當年還幼小的時候,跟随家人從中原一路逃難來到嶺南。那個時候嶺南在林立果心裏,完全就是一片荒蕪野蠻的地方。
曾經以爲自己會死在那深山老林,不過一家人因爲父親跟随幾家鄰居族人相伴,雖然一路上陸陸續續的失去了不少,可是最終也得以在嶺南韶州附近謀生。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也許一家人會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随着林立果慢慢的長大,後來有一天林立果知道,在韶州的南邊有片大海,那裏有着嶺南的京都興王府。
父親爲了一家的生計,跟人去了海邊,可是多年沒有了音訊。尋找父親家人自然到處探尋,最後隐隐約約聽和父親一起做事的人說,父親失蹤的那一天,據說是朝廷抓人進軍營去做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