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一手遮天的王昭遠,還是孟昶的那幾個親家。大家面對着自己的利益,甚至心裏一直都抱着一個幻想。那就是大家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而忘了蜀中其實就剩下一個空架子。
人家不用去推這個架子,隻要把架子下面的支撐,随便的抽調一兩根,整個大廈輕松就倒了,這就是蜀中的悲哀!
“王大人!你曾主掌蜀中樞密院事,對渝州附近的軍事應該比較熟知罷?”劉繼興忽然靜靜的看向王昭遠,一雙眼睛似開似閉,面上沒有什麽表情,也不知道他心裏想着什麽。
這王昭遠随着孟昶歸義,來到興王府之後也不見劉繼興表示。作爲蜀中的寵臣,王昭遠自然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因爲曆來勝者爲王的結局,歸義的臣公難有好的結局。不求飛黃騰達,至少希望可以苟且偷生。
本來以爲自己無非偷生興王府,如果可以保的家門完整就是大幸了,沒有想到今日忽然接到诏令進宮,王昭遠心裏自然是忐忑不安。這個時候忽然聽到劉繼興點名,他吓得差點坐到了地上去。
不過看到劉繼興沒有别的動作,他終究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稍微的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有條不紊的微微拱手爲禮。
王昭遠朝劉繼興施禮,看去一臉爲國爲民的樣子,不認識他的人,很難相信這是剛剛歸義的蜀中重臣。
看到劉繼興微微含笑,他便又朝李昊點頭,然後才說道:“渝州自年初開春至滿朝歸義,如果小臣沒有記錯的話,共有三次樞密院奏事!”他雖然不知道這事的好壞,但是心裏自然更知道劉繼興的用意。
因爲在蜀中的時候,平時他比李昊更明白皇帝的心思,做事是不是粉飾太平不重要,皇帝不想聽到不開心的東西,這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劉繼興可是一個開拓的皇帝,自己能不能在嶺南站住腳,看來就是要看今天的表現了。
當然王昭遠也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他也最在乎自己如今在朝中的威望。因爲如今自己不是蜀中的大臣,自己是嶺南歸義的臣民。雖然自己沒有得到授銜,也沒有得到任何的職位,可是李昊的例子在面前,他心裏不由有些小小的激動。
不說當初渝州真相如今會是怎麽樣,這裏自然沒有人去那裏。但是嶺南能夠在千裏之外獲勝,顯然每天接到那邊的奏報自然不少。想到這裏的時候,王昭遠不由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緒。
當初錦官城外鬧得沸沸揚揚的平均教,官家也沒有看到出什麽問題。就是那些不明真相的大臣,想必也隻不過認爲是刁民鬧事而已。他當初雖然不想李昊一人,在皇帝面前斷言,但是也知道李昊不可能那麽做。
如今大家都來到了興王府,現在格局的走向自己沒有半分的選擇,既然劉繼興知道李昊的存在,自己目前更是不能有半點的虛假。所以王昭遠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顯然和李昊在一根線上。
果然,李昊神色平常若無其事,一副傾耳恭聽的模樣。
王昭遠不由也一本正經的正色道:“其時在二月十六,原酆都縣因沒有朝庭駐官,渝州防禦使趙浪率兩千步卒,一千水軍欲進駐酆都,不料在離酆都城外三裏處折損鬥艦一艘,木舟幾十艘,失蹤三百餘步卒,駐軍無功而返。”
王昭遠平生自負有孔明才計,這記性還是很好的,說起來條理清晰有根有據。這也是當初孟昶極爲欣賞的,不過這事屬于朝廷有損顔面的事情,當初他可不敢理直氣壯。如今即使當着孟昶的面,王昭遠也沒有了當初的恭敬。
“損失如此多将士,也算是朝中一件大事!”劉繼興剛剛說出這句,忽然想到孟昶也在這裏,不由偏頭看向了他。
果然看到孟昶面目通紅,顯然不是不知道,而是當初可能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劉繼興雖然沒有感慨,但是想到這孟昶的失敗,也許和許多年以後的李煜一樣,他們根本就不适合做皇帝。
可能看到孟昶不敢吱聲,王昭遠雖然沒有諷刺的意思,但是想到最近幾年孟昶的舉動,心裏也不由充滿了無奈。不過王昭遠沒有再看孟昶,心裏不斷的警醒自己,那已經過去的東西,自己不要再記在心上才好。
“因爲那酆都城,在蜀中先皇手裏,就是一直是禁地,後來沿用遵循先皇意願,也從未幹涉酆都城任免之事!那個趙浪真正也是大膽,究竟不知道是誰讓他發兵,前去酆都城闖下大禍!”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不過他這個知樞密院事說的是實話,因爲這事劉繼興自然知曉。
“依照王大人的想法,這事有可能是誰做的!”劉繼興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昭遠,因爲他得到線報,當初蜀國上下可是認爲。這事不是地獄門放肆,就是平均教的大膽。不過在蜀國大臣看來,地獄門想乘機突起的機會比較大。
“陛下明察!”王昭遠有些斟酌,不過看到劉繼興的表情,他心裏不由靈光一現,大着膽子硬着頭皮說道:“因爲去歲蜀中便隐隐有傳言,蜀中各地有教匪集衆惑民,兵部便下令各地軍事征繳。趙浪将軍當天乃是得到兵部谕令,說是渝州境内有那平均教教徒,到處嗦民作亂,乃是正常的号召涪陵駐軍出兵肅亂!”
王昭遠緊接着說道:“至于趙浪将軍爲何選擇酆都,想必是軍事臨時決策,小臣身居錦官城就不知道了!不過就在二月二十七,趙浪卻是先後率軍肅清渝州境内三股亂匪,和大量惑民的教衆,計剿滅匪人八百四十三人次!這便是樞密院接到的渝州第二份奏報!”
王昭遠看皇帝劉繼興沒有說話,知道皇帝明白了來龍去脈,便又恭敬的施禮說道:“按照如今想來,當是那平均教迷惑了趙浪将軍!”他可能忽然想到,這平均教就是嶺南派去蜀中的根本,自然言語不敢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