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張文表也看着自己,眼神裏更帶有着一絲深意。劉繼興卻是神色不變,也再次把兩個人的手牽到了一起。好像一個長者,見識到兩個不錯的年輕人,希望大家能夠彼此交流一番的感覺。
溫文爾雅的微笑,雖然和劉繼興高大的身影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劉繼興盡量溫和的神色,還是令人看起來多了幾分親近。
然後他再次看着孟昶說道:“雖然孟公離開了蜀中,短時間可能會有些不适應,但是嶺南氣候還是宜人的。何況如今朕雜務繁忙,北進中原更是必然趨勢。幸有孟公前來嶺南襄助,朕頓時感到可以卸任許多事情!說句心裏話,朕需要孟公襄助啊!”
語重心長的話語,倒是讓人不由以爲劉繼興是一位長輩。或者說劉繼興與生俱來就是一代枭雄,看到一方諸侯來朝,自然帶着了幾分欣慰的感覺!
這個時候的孟昶似乎冷靜了下來,看到張文表似乎帶着一絲深意的表情,他心裏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但是想到跟随南下的孟家子孫,還有那依舊對自己不理不問的老母,他在心裏微微歎氣,臉上卻強推上了三分笑意。
“陛下但凡有用得上罪臣的地方,盡管對罪臣說就好!如果陛下再如此說,罪臣心裏惶恐!”孟昶畢恭畢敬的朝着劉繼興,雖然眼神似乎很是沉靜,但是心裏的那份哀傷,卻無疑刺痛的猶如千刀萬剮。
劉繼興拉自己過來,無疑就是爲了顯示他的寬容,給張文表做個榜樣而已!
聽到孟昶這麽說,劉繼興倒是頓了一頓。不由把目光看向了階下群臣,看到大家都有些緊張的看着自己。劉繼興是什麽人物,頓時便明白了過來!
要知道曆朝曆代勝者爲王敗者爲寇,何況孟昶本來就是一國之主。人被劉繼興從蜀中抓到嶺南來,沒有被誅殺就已經算是萬幸了。當然站在孟昶的角度,他不會認爲劉繼興說的是真話,在他心裏隻怕時刻都在惦記着,劉繼興會不會送自己一程。
看到孟昶眼角眉梢的神情,劉繼興自然知道這些意思。因爲自己對待孟昶說出去的話,下面的人一定會照着辦,但是難免會有一些小鬼,偷偷的耍手段占便宜。即使強勢如自己,隻怕也很難杜絕這些小把戲。
所以想到如果以後再有藩鎮入朝,這些不好的名堂形成了習慣,隻怕就會有樣學樣,給自己劉家皇朝和嶺南,造成極爲不好的後果!
想到自己以前在這興王府的名聲,劉繼興不由微微笑笑,但是卻把孟昶抓的更緊,淡淡的說道:“孟公如若再當面自稱罪臣,朕倒真是難受了!”
劉繼興這番情真意切的表現,不但孟昶和張文表微微一愣,就是階下諸臣都有些愕然。顯然不知道劉繼興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畢竟作爲一個勝利者,何必對孟昶如此這般?
要知道作爲一方諸侯入朝,皇帝劉繼興這番做法已經很夠意思了。收并蜀中對于嶺南來說是件大事,以後也許會成爲曆史上最著名的大事注入史冊,可是對于孟家皇朝子孫的結局,大家幾乎便是不約而同的想到了。
可是如今當着這麽多朝臣的面,劉繼興居然再次表現的謙和,顯然和劉繼興的性格有些不符了。雖然個人心裏所想不一樣,但是幾乎想的都大同小異。
這個時候唯一有人近前,卻是那一旁伺候的龔澄樞。隻見他也沒有打擾劉繼興,但是看到皇帝看過來,便微微有些激動的朝劉繼興說道:“啓奏陛下,安樂公府邸上的事情,現已經處理妥當了!”
聽到龔澄樞這麽說,本來就緊張的孟昶渾身吓得一抖,幾乎便跪倒地上去了。
卻感覺劉繼興的手有力的拉住了自己,正含笑的看着自己。他的眼淚瞬間盈眶,心裏一陣哀鳴,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于是他嘴巴顫抖了幾下,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此刻心裏隻求劉繼興能夠放過自己的家人,但是他似乎知道,這好像是一種奢求。
張文表的身子也微微一抖,卻感覺到劉繼興的手猶如鋼鉗一般。
他很想掙脫開去,但是知道自己也走不出這個大殿,隻好無奈作罷。不過看到孟昶那吓得發軟的樣子,心裏頓時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孟公,勿慌!”劉繼興的聲音不大,卻好像微微帶着一絲魔力,讓孟昶強打精神站穩了。
“西門右牙指揮使蕭墁,寶安縣縣尉趙元,因爲在安置安樂公府眷屬時,私自索要要挾朝廷重臣家眷,得到密保現已屬實擒拿,請陛下定奪!”龔澄樞不緊不慢的奏報,眼皮都不擡一下的好像背書。
“如若隻是要挾朝廷要員,說明此兩人有可能仗勢欺人。如今安樂公剛剛入朝,居然膽敢趁火打劫,以小小職務便飛揚跋扈。而且此事乃朕親自下旨督辦,居然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簡直就是目無王法!”劉繼興的聲音冷冷的,帶着了幾分蕭殺之意。
本來心驚肉跳的孟昶,忽然聽到這陣話語,本來心已經沉入谷底的他,忽然好像多了幾分生氣。雖然不敢吱聲和奢求,可是看到劉繼興的時候,再也忍不住眼圈徹底的紅了。
“鍾大人此事當如何處置!”劉繼興看向了尚書左丞鍾允章,神色再次回複了一點平靜。
“回陛下!此事如果屬實,此兩人作爲朝廷官員,首先當去其職,然後依據其造成的影響,予以相應的處罰!”作爲先帝朝,就是知制诰的他,雖然沒有徹底的了解劉繼興,卻也不得有糊弄之意。
何況如今劉繼興提拔新晉,他更是入了參知政事,兒子更是入川功臣,在興王府也算是有名的大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