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孟昶形容枯槁的樣子,忽然有些蕭索和淡然。因爲一個人如果對什麽都不在乎了的話,一切便都變得不重要了!
她是聽到說孟昶住在這裏,一時心血來潮過來看看。這個在蜀中算是家喻戶曉,在中原算是傳奇的皇帝,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孟昶來到興王府算是一個絕對的機密,更是皇帝劉繼興自認老謀深算的一步棋!
因爲按照原有的曆史,孟昶是會被押往中原開封的。那時候中原的勢力強大,足以震懾任何的勢力,所以蜀中的覆滅不會引起大亂!也恰好以征服蜀中,算是來震懾天下,尤其是南方諸地的勢力。事實确實也是如此,大周繼承的趙匡胤,不但沒有因爲權力的更替而動亂,反而使得唐國、吳越、南漢諸國不敢異動。
至于夾縫生存的荊南、和楚地,則完全沒有了他心的能力。
雖然趙匡胤得到大周天下之後,不得不修生養息了十餘年。但是就是這十餘年的時間,先後吓死了李、高保融、高保勖,吓壞了李煜、錢弘和劉。這在中國曆史上,不得不算是一個奇迹。
劉繼興就是進一步證實,自己所處的這個時代,基本上和自己所知道的五代是一樣的,所以才小心翼翼的行動。但是當自己成功進駐楚地開始,便有着了幾分質疑。究竟是自己改變了曆史,還是因爲自己的到來,使得曆史出現了偏移。
這次蜀中的攻戰,更是完全超出了劉繼興的預想。因爲還要三四年才能覆滅的蜀地,居然因爲自己安插的一個教派,成功的瓦解掉了。如果不是把孟昶親自押來了興王府,連劉繼興自己都不會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
當然,劉繼興也沒有像做夢一樣,而是飛快的盤算和反應了起來。既然進行到了這一步,不管将要到來的是什麽,自己率領的嶺南,都将要改變這個世界!
如今蜀中其實已經無主,可是天下勢力還不知曉。如果知道嶺南占據了蜀中,可能最先反應的就應該是中原了!而劉繼興在楚地的水軍布局還未完成,大周正處在風雨飄搖的更替之中。
劉繼興知道這是一個關鍵的節點時機,要麽在郭榮去世的時候,自己好好利用中原的暗流。要麽按照原先的曆史,也許趙匡胤會提前進入權力中心。當然過早的暴露了實力,對于嶺南來說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恰當的時機展現嶺南的實力,是否會震懾一些地方割據勢力?
不管蜀中如今勢頭如何,此刻的孟昶幾乎可以說就是家國盡失,這已經是不争的事實。可能孟昶自己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即使一天白了頭,此刻在他心裏還有什麽不能想開的。
似乎頓悟了一樣,看着這個神色淡淡的女子,孟昶忽然笑了起來!
這是一種帶着凄涼的笑,卻是看透了一切的悲情。
“既然看過便算!”這個叫霜霜的女子,居然微微含笑,并沒有再多的語言!因爲看着這個形容枯槁的男子,她便已經知道,他已經徹底的被打倒了。
留下孟昶自己站在窗前發呆,這個女子卻翩翩而出院子。順着皇宮那整潔安靜的小道,往一片竹林走去。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當這個女子似有所見,一對閃亮的眼睛,忽然便看向了一旁。
在那皎潔的月色下,一個白衣男子負手而立,站在湖邊的青草地上,正靜靜的看着天上的月亮。這個女子雖然沒有意外,但是還是絲毫思考了一下,最後卻若有所思,慢慢走了過來。
“怎麽樣,有什麽感想?”白衣男子微微帶笑看了過來,正是夏輕候。
“能有什麽感想?”這個叫霜霜的女子忽然感覺到有些無味,卻也站到了夏輕候身邊來:“即使貴爲帝王,當有一天淪爲階下囚的時候,和普通蝼蟻沒有區别!”
“你不是好奇他爲什麽這麽做嗎?看到這個坐鎮蜀中三十年的帝王,你就明白了他們的區别了罷!”夏輕候的聲音淡淡的,看着面前那個小島淡淡的說道:“他曾經和某家說過,不求世人都了解他,但是隻要他的努力可以改變這個世界,他的努力最終使得這個世界的百姓安定,有什麽樣的評論他無所謂!”
“這個孟昶當初也是一樣年輕有爲,後來随着歲月的更替,最後變成了如今的模樣!”霜霜絲毫沒有留情,一對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天上那還并不完整的月亮,絲毫迷離中有些迷茫:“青奴哥哥他敢保證,他以後還會和如今一樣嗎?”
“呵呵!你還不算了解他!他從來不喜歡假設!”夏輕候雖然沒有感慨,但是想到自己當初見到這個少年,居然被這個少年所打動的,便是他和世人與衆不同的思維,還有那世人不能了解的想法!
“難道你想讓我和他妥協嗎?”霜霜有些驚訝的看着夏輕候,雖然對于這個男子不算太熟悉,但是這個男子實在是太過神奇,自己還在幼時便聽過他的大名,所以聽到夏輕候這麽說的時候,霜霜還是忍不住有些驚訝。
沒有想到夏輕候卻淡淡笑了一下,也偏過頭來看着霜霜,對于這個不大不小的女子,想到她的身份,夏輕候卻沒有馬上接話。
看到夏輕候沒有回答,霜霜似乎有些驚訝。眼睛卻靜靜的看着夏輕候,似乎想從他的身上看出什麽。不過她顯然是要失望了,因爲夏輕候不但沒有顯露半絲的波動,甚至眼神裏都沒有透露出任何的信息。
“這是道尊的意思?”霜霜顯然是有些不死心。
“你相信他老人家會參與此事麽?”夏輕候居然微笑的反問霜霜:“你在他老人家身邊長大,應該比某更了解才對!”
“難道真的是我錯了?”霜霜居然垂下頭來,似乎想到了什麽,靜靜的看着月光下的青草,卻不知道心裏想什麽。當她再次的擡起頭來的時候,目光卻也看向了對面的小島:“這段時間我躲在唐裳那裏,他是不是生氣了?”
不知道是問自己,還是問夏輕候,但是看着她靜靜的神色,卻似乎有些癡了。
“他會不會生氣某不知道,不過估計他忙得連飯都沒有時間吃,這點某倒是可以相信!”夏輕候忽然想到了自己回到興王府,看到劉繼興每日的舉動,心裏不由對這個少年也有些刮目相看。畢竟這個世上有着如此思維和氣度的少年太少,有着過人魅力和自持力的少年更少。
一向都頗爲自負的夏輕候,想到那個魁梧的身影,心裏忽然升起一股似乎透徹的感覺。看到天上那未圓的皎月,忽然心裏更加的清明了起來。
兩個站在湖邊的人,相互對着天上的月亮,居然都默默無聞起來!
!!!
“陛下,不後悔放他走!”符滌青的聲音淡淡的,但是在這大殿裏卻讓人感覺到空靈。
如同洩了氣的郭榮,再次面色蒼白。接受着符滌青的把扶,慢慢往那龍榻上走去。
“後悔?現在有什麽可以後悔的!他如果在東京城,左右脫離不了朕的手掌。如今留着他有何用?”郭榮無奈的朝暗處看了一眼,又偏頭看向符滌青:“倒是剛剛你答應他的要求,願意出鎮去嫁給他的主子,這事還需問過魏王才是!”
“陛下何時會如此寡斷了?”符滌青臉上有些淡然,想到剛剛姬鴻長的要求,心裏對自己的決定,卻有着無數的茫然。所以在回答郭榮的時候,她忽然忘了面前這個人是皇帝。
“可能吧!如果朕能夠多拖延,也許這一切都能有别的改變!”緩緩的在龍榻上坐下,郭榮沒有馬上靠住,而是坐在那裏看着打開的殿門:“如果他的主子可以下這麽大的一盤棋,整個中原注定将會改變!如果可以見識這位風華正茂的對手,朕想着人生必定不再寂寞啊!”
“如果真是他的手筆,老道倒真願意相信!因爲有些人注定是過人一等的!”陳守元居然緩緩的從暗處走了出來,剛剛姬鴻長進來宮裏,一直到郭榮放他走,陳守元都在這殿裏。不過郭榮沒有危險,姬鴻長也沒有行動,最後郭榮也沒有想留下他,陳守元自然不會現身出來。
“哦,先生莫非對此人了解?”郭榮自然有些好奇。
“老道在陛下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了,算起來對這個少年所知幾乎爲零!不過,,,,,,!”陳守元的眼睛忽然射出了一道精光,居然似乎想到了什麽:“曾經也有這麽一位少年,僅僅憑借一己之力,帶領着父輩留下的兵馬,居然在一個蠻荒之地,開創了幾十年的基業!”
“他不但傲笑中原,就是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如今逝世快超過二十年,居然還有人不敢逾越他的名頭!”陳守元靜靜的看着兩個人,淡淡的說道:“老道的師弟盛韬号稱十二生肖之首,卻從不敢逾越其半步,可想而知其人的威力了!而這個人,就是如今這少年的爺爺!”
“南漢高祖劉!”郭榮忍不住便坐直了身子,似乎精神瞬間便好了許多,聽到這個驚訝的消息,整個人忽然似乎明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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