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繼興一臉興奮的站在小亭中間,看着花蕊站在亭邊一叢野茶便亮嗓。她雖然穿着男裝,可是眉目間嫣然的笑意,看着自己眼神裏滿是開心,忍不住替花蕊鼓掌叫好。
這種後世的小調民歌,最是容易朗朗上口。自己教了她不過兩遍而已,她卻已經唱的很好絲毫不差。這個一個來自于天賦,二來肯定也是有許多人天生嗓子好。
雖然沒有樂器伴奏和鳴,劉繼興卻感覺格外的好聽,絲毫不差于後世的那些歌唱家所唱。甚至像花蕊這種甜美潤糯的原音,更賽過後世的那些所謂的各種唱腔。
天邊夕陽漸收,晚霞滿空。
四個人雖然一路趕路,從昨天淩晨啓程,按照高陽翾的腳程,早就可以到達思州。如今還在楚地的黔陽,但是高陽翾也不催大家,因爲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欲速則不達。
何況以她和夏輕侯的腳下,如果真要趕路的話,這些路程不是什麽困難。現在雖然劉繼興答應同行,高陽翾卻知道他是賣了夏輕侯的面子。雖然不知道夏輕侯是什麽用意,但是他能夠成全自己,多半便是因爲自己當年和道尊的決鬥。
雖然多年前和道尊決鬥過,兩個人卻沒有什麽恩仇,有的不過是江湖上的虛名所累。如今自己早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道尊早就應該超然物外,哪裏還會去計較當年的事情。
修行境界的越高,心中必須要放下的東西就要多,不然自然會成爲修行路上最大的障礙,最會影響修行的心魔。所以對于道尊門下的弟子,高陽翾自然也不會無端教訓。就像如今陪着嬛嬛的陰麗華,明明知道她是道尊門下,高陽翾也沒有刻意的爲難。
劉繼興如果聽她這麽說,心裏一定會罵高陽翾不要臉,留着陰麗華不知道壞了自己多少事情。當然劉繼興現在還不知道,陰麗華是被高陽翾截留了。
當然高陽翾更明白的是,當前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如今面前的這個夏輕侯,自己雖然沒有和他交過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後輩的身手,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擺弄的了。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天才!也應了那句話叫:長江後浪推前浪!
看着雲淡風輕的夏輕侯,高陽翾知道自己不是差道尊一籌兩籌的問題,而是目前無法比較。這更堅定了她對嬛嬛恢複的決心,想當年嬛嬛也是個絕世奇才。
一路行,四個人心裏各有所想。
夏輕侯跟随同行,那是因爲那晚他忽然答應高陽翾,最後征詢劉繼興意見的時候,劉繼興居然一口答應了下來。雖然夏輕侯極爲自傲和信心,但是更知道高陽翾不是普通人,這是一個和自己師祖當年可以對敵的人。
雖然知道變數極大,隻是聽說劉繼興願意前行,心裏不由對劉繼興更是刮目相看,要知道以劉繼興現在皇帝的身份,沒有必要爲了未知的旅程做冒險,而劉繼興卻爲了楚地的發展,甯願一起随行前去。
夏輕侯對劉繼興的認知提升一個高度,自然也安排聯絡下去,源源不斷的有人從興王府和各地趕來,他必須要有更多的人來保護劉繼興,這種事情夏輕侯不會允許出誤差的。
他也在路上觀察劉繼興,看他一路爲了逗花蕊開心,可以說是煞費苦心。不時找個地方吃頓飯歇息,又找個地方煮點茶聊天,甚至看看一些獨特的美景,都要停下來感慨一番。
時間自然大大的增加,可是四人之間的了解,卻是更加的完善起來了。
任是高陽翾都奇怪,這個自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少年,一方割據勢力的皇儲,如今的皇帝天子。怎麽會懂這麽多的東西,這些都是一些連自己都新奇的,在花蕊這個美女面前,自然殺傷力是巨大的。
看他在老鄉手裏借一口鐵鍋,花大價錢買一隻土雞,在山裏采幾隻無毒的蘑菇,就能随便在野外,煮一頓美味可口的土雞炖蘑菇,而且味道絕對賽過有名酒樓的大廚。
那味道對于辟谷多時的高陽翾來說,都是有極大的誘惑力。高陽翾雖然不知道夏輕侯是什麽感受,但是看他連雞屁股都吃了,可以想象的到那美味的感覺。
而高陽翾更是驚訝的是,在高山上一泉清冽的甘泉,被他随手幾片香茶,擺上一口新壘的泥爐,煮就一滾開水,便品出了道意禅機。從來不知道,茶還可以這麽喝,當真令人耳目一新,卻又清新甘冽令人回味無窮。
高陽翾雖然心中感慨,嘴上卻沒有絲毫的贊揚,還沒有見到嬛嬛的狀态,高陽翾心裏怎麽樣也無法開心起來。
倒是看夏輕侯悠然自得的樣子,在劉繼興身邊享受美食清茶,高陽翾知道自己對劉繼興的了解,肯定還是遠遠不夠。雖然那個和他同樣出自劉家的弟子,一直是自己心裏一個結,可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之處,便是他們的聰明無人可以替代。
這個結可以說是自己修行途上的一個障礙,如今似乎看到了破解的曙光,可是高陽翾心裏卻沒有絲毫的開心。如今至少在表面上,自己已經落下夏輕侯半籌,這是對食物看法的深入,自己似乎還沒有夏輕侯參悟的透。
明明知道了自己如今的感覺,但是高陽翾也不以爲意。
率性才是修行最好的夥伴。
倒是花蕊真是最開心的,因爲如今的她無拘無束。自從那晚被高陽翾帶了出來,她便以爲自己是被高陽翾救了。後來看到劉繼興一起出現,才明白是他托高陽翾出手,便對劉繼興多了幾分依賴和感激。
雖然這一路,對方都是保護自己南下,可是對于那個虛無缥缈的嶺南第一富,花蕊還真是不明所以。雖然和劉繼興也是一面之緣,可是作爲一個漂亮的女人,看着劉繼興的眼神,她都知道這個少年是愛上了自己。
何況她在宮裏生活這麽久,對于各種勾心鬥角還是極有涉獵,但是一直被孟昶寵愛,也見過幾個有份量的大臣。他們看到自己的眼神更加直接,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身份,花蕊估計他們都會奮不顧身的占有自己。
有些慶幸,花蕊也有些悲傷,可是從離開蜀境的那一刻,花蕊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從前了。她不由對未來的生活寄予了希望,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如何,但是人不是總往前看的嘛!
沒有想到會遇到劉繼興,這個有些老成的少年,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有着孟昶的多情和穩重,卻又有着少年的活力和激情。他會出乎意料之外的給自己驚喜,沒有華麗的美服美食,卻是親切的笑容和最熟悉的味道。
短短不過兩天時間,花蕊卻似乎從地獄又升到了天堂。她喜歡劉繼興牽着自己站在群山前,大聲吟唱着他給自己做的詞曲。她開心的聽着歌,那是他唱出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曲調。她哪裏遇到過這麽奇妙的事情,感覺自己在做夢一般神奇。
固然對生活重新燃起了信心,便是對劉繼興也更是感激,發自内心的感覺更是親近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又要重新挨近蜀地,隻是感覺雲裏霧裏的在趕路一般。因爲有着劉繼興陪在身邊,她倒是多了許多快樂。尤其劉繼興會很多有趣的小曲,又會偶爾吟幾首詩詞,倒是讓花蕊思緒萬千。
尤其聽夏輕侯說起,那些傳唱的小曲都是劉繼興所作,花蕊更是崇拜的雙眼冒星星。就是當天對王慎的不快,以及這段時間遭受的驟變,似乎都忘記了一般,心裏也舒暢了許多。
看看夕陽漸近,晚霞漫天,就在黔陽城邊,花蕊學會了劉繼興教授的《茉莉花》,一時開心不已,便在小亭邊唱了出來。
誰知道花蕊這一唱,居然驚動了芙蓉樓裏的人,花蕊自然是不知道會這樣。看着劉繼興的鼓掌她不由笑靥如畫,一旁夏輕侯和高陽翾卻知道的清清楚楚。
“晚霞正好,隻是近黃昏,怎麽樣啊!咱們走罷!”高陽翾難得露出笑意,先看着夏輕侯,又看向花蕊。
“景色好美,咱們可以多待一會兒嗎!”花蕊似乎知道高陽翾好說話,一臉可憐兮兮的說着,便又朝劉繼興說道:“青奴,咱們晚上在這城裏落腳不行嗎!”
劉繼興早已經不是當日的劉繼興,耳力的敏銳幾乎不弱于夏輕侯和高陽翾兩個人,自然知道正有不少人朝小亭這邊過來,不由看了高陽翾一眼。
“妾身無所謂,不過等下唉人多,你們不要嫌煩!”高陽翾笑盈盈的看着兩個人。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劉繼興過去拉了花蕊的小手,便朝夏輕侯說道:“夏先生,咱們在城裏見!”牽了花蕊便朝小亭一邊,另外一條小路快速的下去。
一大幫人湧來,卻隻見到幾點衣影,大家自然怏怏而回。
在現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個好的機會,這個機會就擺在你的面前。如果馬上可以有一種好的選擇給你來,你會做出什麽樣的,自己認爲比較好,而且适合你的選擇呢!
肯定每個人心裏的想法,都不會是一樣的,因爲咱們每個人的成長環境,生活經曆都不會是一樣的。不過估計每個人都會選擇,自己目前最想要的,或者這一生裏自己最想要的,這是很正常的反應。
如果說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話,那肯定是扯淡。當然如果要假設的話,那一定是需要前提一緻的情況下,和能夠讓大家都知道,這是對自己有吸引力的選擇。
試想這種事情有可能嗎?隻能說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麽如果說我們一生之中的追求,自然都不會是一樣的了!
不一樣的選擇會有什麽區别呢,我想應該沒有人能夠回答,而且這個問題誰都無法解答。
如果有機會讓你來選擇,選擇一樣可以改變你,甚至是一生的機會和命運,你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呢!
也許每個人都會有第一反應,那就是來自于自己心裏的一種本能!一種與生俱來的原始本能。就是會去思考,自己需要什麽,适合什麽,或者這一輩子。
雖然每個人都不會是一樣,甚至可能有一些發自内心的想法,也有一些可能是違背自己内心的思維,爲了生存而做出不同的選擇。但是這都不影響咱們的選擇,因爲有機會來了,在咱們隻要去選擇就好的情況下。
你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不管你選擇是什麽樣的,在所有的人中間,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選擇最多的,一定是自己最需要和最渴望的!
這是咱們每個人都無法去回避的,有機會選擇固然是好是幸福,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沒有權利,沒有機會去選擇。
其中不管選擇的千百種,其中很多人都會選擇榮譽或者财富!
因爲這是每個人的本能,欲望的追求每個人都無法回避,隻不過細節的追求,每個人最後都不一樣而已。
不管别人做出什麽樣的選擇,這可能是人之常情,也是自古以來民衆的基本選擇!
每個人的基本選擇。
做個農夫,品味着甘冽的山泉,然後還有點田!
如果說這是一種選擇,很多人都會認爲是一個笑話。
這是什麽選擇!
聽起來感覺有些可笑,不管是在什麽時代,如果誰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在一般人的心裏,一定會認爲這個人心裏有問題。
尤其是在溫飽都還沒有解決的封建社會,說出這句話,給人的感覺就是個傻子。
一條長長的石闆路,蜿蜒的從小巷的盡頭延伸往外,從比較繁華的街道,逐漸脫離了主道,走向了街道後面去了。這條石闆道走到盡頭的時候,卻似乎又是一變,變得令人感覺到清靜了。
這裏已經是黔陽城裏房子的外圍了,甚至可以說是郊區了。
石闆小道石闆的間隔距離也逐漸遠了,從一塊一塊的緊挨,變成了一尺左右的距離,似乎也在訴說着,這裏已經離開文明越遠了。
是不是城市會文明一點!
可能有人會這麽認爲,确實也是事實!不過離開了城市,難道就不文明嗎?這肯定也是不一定的。
在這條路的兩邊,是一路的野草和荊棘,雖然看起來有些荒涼,卻也更襯托出了鄉趣。可能因爲有人走,石縫之間長滿了青草,但是也隻能是被踩的很平整。
路邊偶爾也會有一兩棵大樹,虬曲百态、古幹老枝,一看就知道是很多年的老樹了,老樹新芽卻也生機勃勃。這裏安靜甯谧,這裏也還令人感覺有生機。
這樣走出不到一百來米距離,可以看到一排茅草爲頂的房子,房子雖然有些孤單,甚至邊上都沒有别的鄰居,卻好似一副山水裏必不可少的點綴。
房子周圍都是用毛竹圍起來的籬笆,籬笆上爬滿了各種蔓生的瓜果蔬菜,還有許多的花蕾和盛開的花,讓整個房子遠遠看去,似乎充滿了勃勃生機。
房子四周都有不少的參天樹木,但是都離着院子有一段距離,顯然這個房子在修建的時候,爲了房子的安全,可能爲了讓自己不離開人群太遠,還是在這圖畫般的環境中讓人發現,刻意保留了這種狀态。
房子上的茅草應該是新換的,遠遠看去倒也平整舒服,防雨應該是極好的。房子雖然不是很高,卻也有四間一排樣式,看起來便顯得不是那麽孤單。
黔陽古城本來就依山傍水,這排房子後面的靠山,更是有着一片延綿的山脈,側面是一條不寬不大的小溪。
這排不多房子也不高的茅草房,其實就在山腳下小溪旁,小溪自然就是沅水的支流之一。
茅屋雖然有籬笆,甚至卻都沒有正式的院門,隻是搭了個框架讓人知道進門。可能因爲這裏的人質樸,不在乎這些東西吧。
可是院子裏有一條黃色的土狗,讓這個家多了幾分生氣。這是一條已經很老的土狗了,眼睛渾濁似乎都有些有氣無力了。一身皮毛也沒有什麽光彩了,甚至有兩塊地方的黃毛已經掉了。它看到有人來的時候,便汪汪的叫了起來。
黃色的老土狗雖然已經衰老,卻更突顯了鄉下的甯靜,和人間的生氣。院子裏還有幾隻土雞,帶着一群小雞在翻食地下的蚯蚓。撲哧飛騰極有活力,咯咯的叫個不停,大小追逐着叼出來的蚯蚓,讓人看了感覺好玩。
在院子左側的地下,用幾根臂粗的木頭,簡單的搭了一個小小的不足兩尺高的支架。支架很是簡單的用薇草竹片綁好的,在支架上面是一塊用竹片編好的大墊子。墊子上面曬着一些不知名的幹菜。
在夕陽下,似乎可以聞到這幹菜的味道,帶着陽光帶着菜香。雖然有很多人不宵這幹菜,可是在民間的每個家庭,如果能夠有這些多餘的菜幹,這都是百姓極好的菜肴和珍愛了。
令人驚訝的是,在院子的右側,也有一個同樣的支架,同樣的一塊大竹墊子上,卻曬着一些各種各樣小魚幹,和幾塊看起來似乎像肉類的東西。
這些魚幹簡直就是一種誘惑,雖然沒有做成菜肴,可是在夕陽底下散發着晶瑩的魚香和色彩。而且那幾塊肉類居然已經冒出了油光,顯然都是腌制出來的好東西,這在農舍茅棚顯然難得一見。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正坐在院子裏靠近門的地方,全神貫注的把弄着手裏的東西。他身邊依着一根樹根拐杖,手裏正拿着一些片好的細薄竹片,似乎在編織着一個什麽器物。
擡頭看到有人進院子,自己的老伴正陪着來人進來,他先是微微一愣的失神,擡手擋了擋眼前夕陽的餘晖,似乎想看清來人的模樣。可是看到老伴一臉笑容,他滿臉皺紋的臉便也綻開了笑意,右手把着那根樹根做的拐杖,慢慢的也站了起來。
“今天倒是挺早哩!咱們家來客人了麽!”老者帶着地方口音的官話,讓人感覺卻有些親切,站在那裏等着三個人走過來。
劉繼興還是那身短衫布衣,身邊的花蕊卻又換成了女裝,這是剛剛在黔陽城裏成衣檔買的,雖然粗衣麻布,卻讓花蕊更顯得清麗脫俗不似人間女子。
不過一身衣物變成了普通的布衣,也讓花蕊本身的高貴,變成了一種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而且劉繼興不讓她挽起太複雜的發髻,給她在腦後盤成了一個後世清末流行的團髻,花蕊反倒是格外的開心。
這個老婆婆身形也有點佝偻了,歲月在她身上烙上了深深的痕迹。她頭發也全白了,滿是皺紋的臉看到老者後,居然卻也笑了起來,而且很是開心。
“今天遇到了這位劉公子和夫人,他們看到你臘的這野豬肉香,本來想在賀老二那酒館吃飯,情不自禁問了出處。賀家娘子帶他們在街上找到老婆子,他們很想嘗嘗鮮吃老婆子做的味道,老婆子便做主給他們帶回來啦!”老婆婆樂呵呵的慢慢走到老者身邊,扶着了他說道:“家裏這麽簡陋,你不會怪老婆子多事吧!”
“高興還來不及呢!多少年家裏沒有來過客人啦!”老者的眼眶居然有些濕潤了,以劉繼興的眼力,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在兩個老人客氣的招呼下,老婆婆搬出來一條木闆凳子,讓劉繼興和花蕊坐下。劉繼興卻把剛剛在酒館裏點好的菜,都拿了出來擺在了一張簡易的木桌上。
也沒有客套老婆婆去下廚,花蕊很是稀奇這種生活,非要跟随老婆婆去幫忙。劉繼興鼓勵她去,自己又掏出一壺酒來,就在小院的茅草屋門口,就着那張木桌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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