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人啊,司馬被人刺殺了!”一聲驚恐的爆喝,伴随着一連串的女聲驚呼,霎時間響徹了整個留雁莊。
張源的死亡,很快便被人發覺了,這可是一件無法隐藏的事情,何況張源特殊的身份,注定無法有人敢隐瞞。
衡州刺史張文表對于自己這個叔叔的在意,不僅僅因爲是血脈的重要,當然還有集聚實力于楚南的一個後招。當天排斥掉周行逢派來的司馬,扶持自己親叔叔張源上馬,就是因爲他是自己張家的主力。
對于周行逢來說,既然把衡州交給了張文表,自然不會在意他私底下的動作。雖然要防備張文表的膨脹,但是作爲自己戍邊的大将,自然也不能處處牽制。
張源和張文表的年齡差距不大,是張文表庶出的親叔叔。他雖然不像張文表這般身經百戰,卻也是一個頗有腹才的人物。因爲張文表掌權衡州的原因,一躍成爲了楚南大員,自然想好好施展自己的才華。
亂世有很多所謂的人才,在太平盛世也許就是一個流氓而已,因爲亂世的機遇,會使他有了更多施展的機會。因爲亂世有更多的機會,和不确定的因素任人發展,有更多的平台讓人去展示自己的聰明才智。
人命在這個時候雖然不值錢,但是有很多時候,正是因爲這種不值錢,更加可以證實了人在這個時代,在機會和死亡面前誰都一樣。
将相王侯不如雞的年代,意味着誰都有機會實現自己理想,對于那些想飛黃騰達,而又沒有太多機會的人來說。掌握一次機會,也許就會改變人或者一個家族的将來。
張源顯然便有了這個抱負,在成爲衡州的司馬後,大刀闊斧的進行着自己的想法。因爲如今的衡州不像前朝的時候,在張文表進駐衡州以來,張源顯然成了土皇帝。
既然在衡州說話可以說一不二,稍微聰明的人都會有自己的計劃。雖然作爲和南唐、南漢接壤的邊境大州,但是衡州并沒有設立長史,這在前朝末年以來很普遍。
何況自天下分散,各地諸侯自顧不暇,人才又極爲有限,哪裏會設立那麽多的職位。而且張文表自從來到衡州,心中那筆帳算的更是清楚的很。不但把權利緊緊握在手裏,還着力培養自己身邊的人。張源自然就是頭把交椅,在衡州城實際上他一個人身兼數職。
他在衡州城的出職雖然是因爲張文表,但是更可以顯露了他個人的能力和才華。如果他是阿鬥,張文表自然不會讓他堅守主位,事實上他不但身兼數職,而且還是張文表的得力助手。不但替張文表把衡州城治理得井井有條,還出策讓張文表逐漸控制了周邊數州。
在張文表的心裏,他不但是自己的主要心腹親人,還是自己在政事上最好的助力。畢竟親人血脈的相同,讓張文表更容易相信張源的可靠。
張文表敢于在如今這風起雲湧的時候,率兵前去永州城支援周敦奇,就是因爲衡州城有張源把控大局。當然沒有對外說出來,但是他可不想像周行逢一樣,對每個人都抱有懷疑的心态。導緻最後在用人的時候,居然無人可用。
另外一點比較重要的,張文表自然不會對人說出來。如果自己日後作勢日大,自己的想法自然不會僅僅是局限于衡州一地。發展的好的話,日後如果可以順利控制楚地,那麽楚地這個江山還是自己張家的,自己躍馬橫槍天下,天下還是需要張家和張源來打理的。
所以,張文表平時對張源這個親人,雖然也會幾手花架招式的文人的保護,哪怕是在衡州城裏,張源随身從來不會少于五十人以上的侍衛。
這可能也是郭鏡作爲楚地密黨的主要領導,南漢派駐楚地最高軍事領導,他所沒有想到自己手下,在楚地各地秘密的行動,對張文表這個軍閥帶來的提示。
人有所長,必有其短!人有所短,必有其長!
張源幼時讀過不少書,可以說是半個文人,卻沒有參加過舉人之類的科比。他也會幾手劍法,卻遠遠不是江湖上的劍客遊俠,也有争強好勝之心,但是充其量不過爲了健身。
張文表未顯之時,張源在鄉裏曆來以文人墨客自居,因爲時代的原因,又有幾分想遊曆天下的雄心。後來偶爾因爲張文表而聞達,自然便有些文人的嗜好。
因爲張文表得勢之後,張源可以說因此而平步青雲,眼界自然更是開闊了許多,心裏的想法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衡州雖然隻是一州之地,而且不過一處岌岌可危的割據勢力裏的小州。但是這一州之地所轄甚廣,而且随着馬楚的滅亡,楚地當日的地盤被南漢瓜分諸多,衡州城已經成了一個極爲敏感之地。
自張文表接手以來,衡州城更是兼顧唐國和嶺南邊防大任。不管是民生還是軍事,都有莫大的自主獨立權利。張文表幾乎除了軍事,别的都交給了張源來打理。
何況就是作爲衡州這種大州大府來說,張源能夠成爲這裏的地方大員,僅僅隻是在身份上次于自己的侄子張文表,身邊自然免不了巴結奉承之人。他雖然平時也不甚張揚,但是随着日久,往日心裏的那種隐藏的各種想法,便逐漸的表露出來了。
食色,性也!
古人如是說!
張源便有這個嗜好,對美女格外感興趣,曾經也寫過不少自認不錯的詩詞歌賦來詠唱。張文表因爲也用不着讓他去沙場,對他的一些行爲便多了許多的隐忍和放縱,張源幾乎是衡州城各處歌舞伎場的常客和恩主保護傘。
因爲平時有着大量的侍衛跟随,而目前的衡州治安也算太平,張文表便也沒有去幹涉張源的行爲。在張文表看來認爲,畢竟一切都要在自己掌握之内,才是張文表心中主要的想法。
這個時代雖然也有不少名妓詞曲大家,但是出身都是前朝教坊司任職的高人所培訓出來。她們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和培訓,個個都是多才多藝的清倌名流。平時穿梭于各鎮勢力之間,就如同後世的演藝明星,到哪裏都受到追捧和喜愛。
她們上可以進入皇家王族,下可以聞達于高官顯貴,所以她們走到哪裏幾乎都是暢通無阻,受到追捧和推崇。衡州雖然在五代末期馬楚之後,轉手到了張文表手裏經營,如今已經是一地大州。但是就整個中原說起來,卻也是不值一提的地方割據州府而已。
張源雖然有些自負,但是心裏還是很明白的。自己所依仗的侄兒都隻是一方刺史而已,隻不過是周行逢手下一個大将。而周行逢在天下都還不算強勢勢力,在這些天下巡遊的大家名妓面前,他還真沒有使出仗勢欺人的派頭來。
但是因爲時代和勢力紛争不斷的問題,各個藩鎮勢力之間的顧忌頗深,而這些穿梭于藩鎮之間的藝人,他們各自敏感的身份和高超的技藝,大多數在受到追捧之餘,和各地勢力之間關系良好,自然便也被許多勢力所顧忌。
不過因爲這些女子中,個個都是八面玲珑之輩,更不缺聰明伶俐之才。而且很多當初都是出身良好的家庭,自然大多數都長得花容玉貌,應邀每到一處地方和割據勢力,就都會被人追捧和推崇,更多是大家都不想招惹,生怕不小心得罪了别的勢力。
自然這群人的身份也就敏感起來,不但她們的安全是個問題,和她們在一起也是一件很大的安全問題。
不過在五代唐末這種大的環境之下,因爲各地征戰争奪不斷,大家的生活狀态有限,也不泛很多女子生活環境極差,身體發育得不盡人意,更不論其容貌了。但是和普通女子比起來,這些清倌大家可是強上了太多。
衡州城裏的清倌名妓不少,因爲馬楚末年,這裏曾經是馬希萼稱王的領地,也是他最後被囚的駐地,可以說是極盡繁華和奢侈。但是畢竟身處一地一州,加之官員走馬燈一般更換不斷,人心惶惶居無定所者多,要說美女實在是有限的很。
張源雖然有了幾分權利和欲望,可是衡州城畢竟有限,再說爲了天下大計,張文表倒是沒有刻意去關注這些奢華。衡州城雖然不小,時間一久之後,這些有名的大家都便不被張源所喜。
而就在半年之前,衡州城留雁莊的名妓湘蓮兒,去唐國拜訪新近崛起的善舞名妓王屋山,想交流一番她超凡的舞技。至于她是否學到技藝沒有人知道,卻做了一件轟動全城的事情,那便是居然帶回來一個絕色名妓柳蔭。
這個柳蔭不但傾國傾城,而且才藝出衆,來到衡州城就被留雁莊造勢推出。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什麽時候都免不了這個俗套,何況這個柳蔭确實乃是衡州城難得一見的絕代美女。
一時間,這個柳蔭的姿色容貌,和才藝身段,無不成爲了衡州城最熱門的話題。
作爲衡州城如今最有名望的人物,張源自然也想一睹芳容。可惜那日張源卻是有事不能前去,倒讓一幫到場的人引出一番事來。
其中有衡州望族子弟夏漢銘,平時也是自負頗高的一個人物,加上家族在前朝初年便盤踞衡州城,可以說是衡州城的土霸王。這個人自負風流,見到柳蔭的第一眼,便把柳蔭驚爲天人,發誓非卿不娶。
拜倒在柳蔭的石榴裙之下的人,可以說是成群結隊,但是許多人都有自知之明。大家知道了夏漢銘對柳蔭生出愛慕,許多人便打了退堂鼓和止步。
可是自然也不泛一些不死心之人,加上這個柳蔭自有想法,更是見過無數場面。不但對夏漢銘神情淡淡,更是從來沒有透露半點親近或者屈服之意。
這自然無疑使得許多人重燃信心,可以說留雁莊日日爲柳蔭停留的人,那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
當日張源雖然沒有去留雁莊,自然也會派人前去看過,得知情形之後,心中便有了定計。首先便派出一個名叫馬琣的二世祖,前去留雁莊攪局。
這個馬琣據說原來也是馬殷一支的旁系,已經超過五服以外的同族子弟。當初馬家在楚地得勢之時,馬琣的祖先得以進入衡州城任職小官,後來便一直在這裏承襲。後來馬家勢敗,馬琣這一支卻留在了衡州,自此成爲了衡州城新興的家族。
張文表進駐衡州城之後,不少本地家族都來投誠,畢竟動蕩的楚地并不安甯。作爲周行逢手下得力的大将,周行逢又如日中天,自然許多人在張文表身上看到了希望。
馬家自然首當其沖,而且馬琣馬上拉到了張源這條線,家族對他極爲贊賞。如今可以說,馬琣自诩自己爲張源的左膀右臂。看到張源有事要辦,自然便是自告奮勇前去。
加上這個馬琣也有幾分小聰明,明白了張源的意思之後,這日便也約友一同到留雁莊來。
常言道有心算無心,夏漢銘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而且是要作爲一個反面教材。
大家都在衡州城,都是有着幾分相識,不過因爲年齡差距的問題,大家沒有玩到一起罷了。不過馬琣表面上卻是個出名豪爽的主,在他的幾句帶動下,大家居然攀比了和柳蔭的關系。
夏漢銘自然不是個願意示弱的,酒過三巡之後,被一幫人一激,便在留雁莊撒野起來。試想留雁莊在衡州城站腳,自然不缺關系和人脈,就是和張源也能扯上幾分淵源,自然不會怕事。
誰知道有馬琣在一旁煽風點火,加上餘者推波助瀾之下,夏漢銘便嚷着要見柳蔭。每日柳蔭倒有一場見面的機會,不過短短一刻鍾而已,這日正好有夏漢銘的鬧場,柳蔭便沒有随例出來。
夏漢銘酒壯人膽,非要往裏沖去見柳蔭。一時間和留雁莊的人發生了沖突,馬琣乘機又下陰手起哄傷人,,雙方便越演越烈,最後居然讓夏漢銘沖進了莊裏。
英雄出場,張源及時出現在留雁莊柳蔭的繡樓,完美的演繹了英雄救美的大劇。悲催的夏漢銘并不知道自己成了棋子,被張源踩着登上了柳蔭的閨房。
張源成功的打壓了衡州城夏家的氣焰,樹立了自己在衡州城的形象,當然最重要的就是,得到了柳蔭的感激和認可。
聰明如張源,自以爲權色雙收,卻不知道的是,他在算計别人的時候,一開始自己就是别人的棋子。
自此張源成爲了留雁莊的常客,雖然還沒有得到柳蔭的人,但是就是普通人都可以看出來,張源對柳蔭百依百順。他的追求自然令餘者退步,就是初始有心的張文表也絕口不提,任張源去胡鬧。
張文表對于這個名妓初始有些防備,自然也命人用心也試探,發現她是金陵教坊培養出來的,因爲喜愛舞蹈和詩詞,在金陵頗有名聲和風采。
這個柳蔭四處學習各種舞藝,博得了極好的名聲,因爲和湘蓮兒一見如故,結爲姐妹後更是受邀來到了衡州城。張文表擔心她是唐國的探子,長期命人監視之後,逐漸便對她戒心少了。
張源對柳蔭百依百順,在張文表面前又不便太過分。因爲知道柳蔭不比尋常女子,也不敢輕率對她提及,但是那顆仰慕的心思,已是路人皆知。
柳蔭舉止得體,氣度雍容大氣,非是普通家庭可以教導出來。更勝在她長得天姿國色,一看就是出身名門之後。
不說張文表身邊的女人,隻怕周行逢身邊諸人,乃至楚地沒有幾個女子可以比拟。張源在張文表耳邊透露過要接納柳蔭,張文表出奇的沒有幹涉。
這個世上,往往看去無害的人和物,最後卻是緻命的所在!
張源的死,馬上還是讓人發現了,跟随在他身邊的侍衛和扈從,即使再小心,也無法挽回。
張文表自認心思細膩的很,去年開始便看到,楚地各處不少州縣遭到破壞,駐地的官員都受到打擊,便知道有個組織在搗亂。平時要求侍衛跟随自己幾個得力心腹,随時不斷的監視安全信息。
雖然這種做法讓很多人不以爲然,就是張源也感覺有些煩躁,但是這是爲了自己性命安全着想,他也不得不接受這件事情。可是張源還是忘了,自己敏感的身份已經不是普通人。
即使把侍衛都留在了柳蔭的院子外面,但是這些人還是在小半個時辰,就會派人進來問詢張源的安危。從張源進院到被柳蔭刺殺,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有貼身侍衛進院。
但是發現張源已經死了,而且死的徹徹底底!
整個留雁莊附近都沸騰了起來,随身的侍衛們迅速控制包圍了整個留雁莊。有侍衛随後發現了柳蔭院子的不妥,因爲莊子背後就是湘江,院後中間有個荷塘,而柳蔭的莊院高牆後正是江水。
雖然張源一進留雁莊,也有幾個侍衛坐在江面上的小舟,以防有人從高牆翻入院子裏去。可是大家還沒有上升到,有人來刺殺張源的這個高度。就是在防備,也不過是防備而已。
此時江面上百帆競渡,許多大小船隻正在經過湘江衡州城水面。
有人從柳蔭房裏看到了一個挖好的地道,正好通向了後院的荷塘,荷塘居然有下水溝進入外面,他們涉水而下,發現這條水溝直接連到了湘江裏。看到江面上經過的船隻,哪裏還能找到人。
吾自仰天卻一笑,
江山天下吾主宰!
吾輩誰定主沉浮,
後來自有人評斷!
悠悠江水不斷,緩緩情懷不離。陽光似灑在緞子上的金點,映照着江面的波紋,讓人看去恍然若夢。
江面上的輕舟悠悠,輕舟上的人更是淡然。
負手而立,似乎在遠眺前方,前方極目水流盡處,便是蒼茫的群山巍巍。
水入群山,人歸何處!
這個人正是剛剛在留雁莊柳蔭房裏的男子,他氣宇軒昂的站在船頭矗立,看着漸漸遠去的衡州城。身邊是已經換了一身月白宮裝的柳蔭,還有仍然一臉惶然的湘蓮兒。
“砰!砰!”
一連串的爆炸,打破了衡州城的平靜。
江面上的人都駐足回首,看向突然濃煙滾滾的衡州城。
“開始了!”男子一臉笑容,輕描淡寫的說道:“衡州城一戰,你當記首功!不過因爲你的仁慈,犧牲在留雁莊的兄弟無法挽回,這份罪過某家自會如實彙報!”
柳蔭臉色有些發白,看了眼有些惶然的湘蓮兒,輕輕把住了她顫抖的雙手輕聲道:“連累了姐姐,妹妹心中不安,惟有冒死帶上姐姐了!”她有些不安的看去這個青年。
本來她和這個青年潛身出來,雖然有驚卻無險。卻是記挂由自己而會受牽連的湘蓮兒,冒險拉上了她卻使得有兩名内應陷身留雁莊。柳蔭心中愧疚萬分,甚至不敢再看這個青年。
救了一個人,卻死了兩個人,柳蔭心中茫然了起來。雖然當初來到留雁莊,是利用了湘蓮兒的心思,可是自己如今爲了怕連累她,而折損了兩個同伴,柳蔭心中有些凄然。
看向面前這個青年,柳蔭眼睛有些發紅,可是看着一直惶然的湘蓮兒,柳蔭強忍心中的不安,緊緊的把着湘蓮兒的手。哪怕是衡州城隐隐傳來的呐喊聲,都無法令她回複。
心中隐隐還閃現張源那無助迷茫的眼神,她的心卻猶如這湘江的水,一波一浪無法停留。(天上掉餡餅的好活動,炫酷手機等你拿!關注起~點/中文網公衆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衆号-輸入qdread即可),馬上參加!人人有獎,現在立刻關注qdread微信公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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