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俯豃整個建築群,猶如一頭匍匐待食的巨獸!
天邊已經露紅,各處的明燈逐漸的熄滅,遠遠的看去天空有些蔚藍,空氣中散發着清新的氣息,晨曦透着希望!一個極好的天氣。
沉重巨大的大木門緩緩的打開,通宵議事的官員們魚貫而出。
張永德一臉平靜的走出來,因爲是備戰征伐時期,身爲大周高級武将,張永德外穿武将的戰甲,裏面是一身武将便服朝裝。
前後左右的身邊也沒有跟着旁人,張永德已經在這幾個月逐漸習慣了這種感覺。因爲現在自己身份的敏感,以前還是有着不少人跟随在身邊,他們還抱有一絲幻想。後來自己徹底當面臣服郭榮後,身邊的人便逐漸的少了。再說這裏是戰場前方,很多朝裏的文官大臣沒有随行。
說句心裏話,張永德更喜歡這種幹脆的感覺,回頭看看身後不斷出來的官員武将,張永德似乎松了口氣。
身邊沒有人追捧,自然也不會有那些暗暗跟随的人,哪個皇帝不會忌諱,身邊會給自己帶來壓力的人。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但是也不會那麽放心,也是不能張揚的,自己心裏更是心安理得的自由自在。
當然,張永德也不希望郭榮會懂得自己多少,至少張永德自己不想公主傷心,至于郭榮懂不懂,張永德都不是太計較了。
畢竟,如今這個天下還是郭家的,郭榮雖然繼承大業,雖然隻是先帝的妻侄,那他也得姓郭!公主和他變成了親兄妹,而不是以前的表親,何況單從血統來說,公主才是郭家真正的血脈。
張永德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給郭威好好守住天下,給公主守住娘家的基業。張永德知道郭榮的殺伐決斷比自己果敢,顯然更适合做這基業的繼承人,所以張永德當天沒有去争,郭威也正是看中了張永德這一點。
當初郭榮似乎是明白張永德的想法,不過随着時間的推移,他似乎也漸漸不再相信,張永德會這麽一心一意。試問坐在那個高位,身邊有個能夠威脅自己地位的人,誰會心安理得誰會坦然處之?
張永德沒有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至少目前還沒有。因爲他知道即使再回來一次抉擇,自己就是坐上了這個位置,也不一定比郭榮更好。而且,因爲自己的性子,可能把郭威留下的基業,早就弄的四分五裂。
郭威身後留下的臣子,都是當天随着他身經百戰的,而且都是有着雄心壯志的人物。張永德自問自己的性子,根本無法去駕馭這些想着飛黃騰達的人,因爲自己不可能像郭榮一樣果決。
而且這兩年的形勢,事實證明中原在郭榮的領導下,周國正在朝好的方向發展。挾持住蜀中不能往西發展,地域局限控制了它極難往南下,自然讓中原沒有太大的後顧之憂;更是連連吞掉南唐十多個州府,使得長江以北再無江南勢力;更是頂住了北僞漢的發展,讓小小的劉僞北漢再無退路。
即使是割據各地的勢力紛起,但是如今江南各國,大多數仍然對周國俯首稱臣,吳越的錢氏、荊南的高氏,使得蜀中和南唐不敢放手一搏。就是歸附南唐的閩地,都偷偷的派人前來,想要歸附中原,這已經不是普通人可以駕馭的了。
張永德一直還是很欣賞郭榮的!所以,今天郭榮号令随征官員議事的時候,郭榮說要繼續北征,張永德毫不質疑的全力支持。張永德不是想證明什麽,隻不過想直接給郭榮一個簡單的信息,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需要征戰我也随駕。
郭榮果然對張永德重新認識一般,竟然親自加升張永德,這是把張永德卸任殿前都點檢後,首次升爲大周檢校太尉,并且偕行一同繼續征剿遼國。
作爲一個剛到而立之年的人來說,已經做到了曆朝武将最高的榮譽,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人生最得意的事情。張永德高興,張家也高興!畢竟可以從卸任都點檢的陰影裏走出來了。
皇帝郭榮北征前,就隐隐的聽到了謠言,到了路上居然得到了一個皮口袋,裏面有塊木闆,上面寫了一行字,說是點檢做天子。于是,沒有太多疑心病的皇帝,臨陣把駐守京城的張永德點檢撤了。這一舉動不但讓張永德心裏隐隐不安,就是張家人也恐慌起來,畢竟張家這段時間出的事故太多了。
四月底,本來留守京師的張永德,接到了郭榮的傳召,說是讓張永德随駕親征。張永德明白這是皇帝對自己還是不放心,爲了消除皇帝的疑慮,張永德甚至沒有考慮,便匆匆趕往前線。
皇帝郭榮看到張永德的到來,心裏顯然舒暢了許多,若無其事的讓張永德做了自己的親衛,卻提升了水陸都部署趙匡胤做了都點檢。張永德心裏忽然想起了一個人的話,心裏又是驚奇又是期待。
然後便看到益津關和瓦橋關不戰而降,周軍的行動大大的鼓舞了北征将士的士氣。張永德心裏也很是欣慰,雖然心裏對自己的處境有些擔憂,畢竟這天下還是郭家的天下,把遼人趕出中原,是任何人的心願。皇帝郭榮的行動,無疑證明了朝廷的心願。
這兩個關口的歸降,意味着離遼國稱謂的南京,中原的幽州城,已經是擺在周國最前沿了。當然能夠不費一兵一卒就收複兩大邊關,對于誰來說都是好事,對于投誠的将士,當是可以名垂青史的,故而守将姚内斌受到了皇帝郭榮隆重的禮遇。
作爲瓦橋關的守将,姚内斌率領五百精卒歸降,自然引領郭榮等人入駐瓦橋關。瓦橋關不但是邊陲有名的關隘,更是北行重要的貿易交換區,故而關内的建築不在少數,足夠作爲皇帝的行宮入住。
皇帝郭榮對于姚内斌的招呼,還是極爲滿意。當時決定把姚内斌升職爲汝州刺史,更是下表全國,号召表揚姚内斌。但是因爲姚内斌的妻兒還在幽州城,故而不建議全民皆知。
張永德對這個勇猛威武的姚内斌,還是極爲尊敬和欣賞的,雖然身爲遼國武将,但是面對民族大義,毅然選擇了脫離遼國,把瓦橋關納入了周國的版圖。雖然是欣賞,但是張永德知道自己不可能會和他有交集,因爲自己敏感的身份,注定不能和這些人來往。
雖然升任爲汝州刺史,而且這可是緊挨東都洛陽的好地方,但是北伐沒有結束,可能像姚内斌這種猛将,皇帝郭榮是不會放他離開身邊。畢竟像姚内斌這種人,把他用在戰場,那才是最好的選擇。
看着人潮慢慢少了,張永德止住了思緒,往自己戰馬停放的地方走去,那裏自己的親衛牙将張鎮一直守在那裏。
“張太尉!”一把渾厚的聲音響起。
隻見一個健壯的男子,穿着一身合體的黃金鎖甲,氣宇軒昂的站在自己身旁。這個人長眉鳳目,看去儀表堂堂。正客氣的朝着自己施禮,他身後還跟随了一個年紀差不多的武将。正是接替自己出任點檢的趙匡胤,而他身後那人正是皇帝身邊的茶酒使曹彬。
“趙點檢!幸會!”張永德客氣的回禮,也朝一旁恭敬朝自己施禮的曹彬回禮。
看着趙匡胤那赤誠的目光,張永德忽然輕輕的舒了口氣,想起自己剛剛想到他,沒有想到馬上就見到了。不由淡淡的說道:“趙點檢剛剛從滄州趕過來,爲了國家不辭辛勞,又參加清早朝會,想必有些乏了吧!”
“哪裏!哪裏!難得遇到太尉,某家卻是知道這瓦橋關裏有家酒肆極是有名,望太尉不嫌簡陋,一同前往進食如何!”趙匡胤面不改色,又指着曹彬道:“國華乃是真定人,對這瓦橋關可以說是半個主人哩!”
“如此甚好,既然點檢盛情相約,某家如若推辭,倒顯得失了親近,就由國華領路,一同前往領略一番!”張永德看趙匡胤言辭親和自然,又不似朝堂稱謂他自己,便也含笑答應。
畢竟出來了行宮,張永德倒是沒有了那份顧忌。何況如今瓦橋關都是大周的官兵,張永德堂堂正正,又是大白天的相約,便沒有推辭趙匡胤的好意。
自己那個親衛牙将張鎮,看到自己和趙匡胤、曹彬一起,便牽了那匹有名的汗血寶馬過來。
雄州第一!
迎風飄揚的酒沽旗杆,黑牌金字,邊上彩帶飄飄。
好霸氣的名字!招牌黑亮,顯然不是挂上去一年兩年!
能夠挂這麽久的招牌,說明它一定很牛!
這就是一家酒肆,最出名的自然就是遠近聞名的烤全羊!那滋滋冒油的香味,饞的人垂涎欲滴。
二樓臨窗,因爲還早,居然便隻有這一桌客人。
曹彬熟練的給兩人備好蘸料,一邊拿片刀在面前那條架好的全羊身上,給兩個人片下幾塊肉。中間有個兩尺長,尺餘寬的火膛,裏面有着通亮的炭火。鐵架上的羊肉滋滋冒油,散發着誘人的香味。看着擺在面前的肉,卻是讓人食欲大開。
張永德自幼家境殷實,雖然也時常有烤肉上桌,但是哪裏吃過這種方式的烤法。尤其羊肉的那種香味,卻是尋常家廚哪裏能調制出來的。就是沒有任何配料,都是味道誘人了。
酒是有名的烈酒頭曲!
據說這種酒是大名府望族鄭家所經營,黃河以北地區都隻有鄭家有賣,可以說是獨家生意,就是如今大周皇宮,也是鄭家獨家提供,真正把這酒當成了皇家貢酒。
此酒在中原地方,流出世間不過短短半年時間,以酒烈醇厚價高出名,對于北方寒冷地區的人來說,是必備的好物事。就是張永德雖然買的起,但是平時很少飲酒,居然都沒有見過這酒。
隻不過這酒售價昂貴,不是普通人能夠喝得起的,如今卻已經是連遼國都大肆進購的産品。據說遼國封鎖邊境,但是隻要是鄭家運酒的商隊,一律方便放行。
當天這益津關和瓦橋關,卻是遼國進購這頭曲的主要關隘。如今自然瓦橋關還是保留了這種風氣,隻不過對于這種昂貴的烈酒,許多人還隻能聞聞而已。
張鎮在一旁斟滿三碗頭曲,整個二樓已經是酒香滿室。
“這家老字号的烤肉,在前朝時便已經享譽中原,某家還是十餘年前,随家叔有幸來吃過一次,那美妙的味道一直不能忘懷!”曹彬端酒道:“軍中備戰征伐不能飲酒,此次陛下下令修整,軍民不忌諸行。今日倒能沾光兩位大人,以償所願啊!”隻感覺口水流了出來一般,看樣子他平時也是飲酒之人。
“客官請慢飲!”大家聞聲便看到一個十多歲的小二,端着一個托盤過來,看到三人要飲酒,居然開口制止了。他手裏托盤上有幾樣蘸料,卻是不曾見過的一些東西,大家也不知道他要幹嘛,不由看向這個正笑吟吟的小二。
“客官大人想必以前是來過老字号的,不過如今老字号的特色有些變化了!”這個小兒看着三個人一身戎裝,顯然就是如今這占據瓦橋關的大周軍隊的将官,不由恭敬的說道:“大人們請看這酒的不同之處!”
他小心又有些得意的,把張鎮手裏拿着的小酒壇的酒接過,小心的倒出了一點點,在自己托盤裏那個空碟裏,卻是自懷裏拿出了一個火撚子,呼的一下吹着了,火撚子着了後,他湊近了那個空碟。
呼的一聲!烈焰騰空。
空碟裏的那一點點酒卻是點燃了,火勢透明泛藍。
“好烈的酒!”張永德訝然,看着空碟裏的酒慢慢燃燒,慢慢的就減少了。
“是啊!”小兒得意的應到,他做這個實驗不下于上百次,用他自己的話說,可是燒了不知道多少白花花的銀子。看到三人驚訝的神情,他心裏一副果然如此的感覺,得意的說道:“如此極好烈酒,三位大人在這個季節,當需慎飲,好酒可不要貪杯喲!”
“哈哈!好酒!斷不可貪杯啊!”趙匡胤舉碗朝張永德道:“某家敬太尉!”
飲勝!
“不知道小二,這羊肉可還有不同之處!”隻感覺烈酒入喉,似一股火燙的熱流,襲喉順暢而下,到得了胃裏,張永德便隻感覺渾身暖洋洋的,一晚的疲憊一掃而空,忍不住也贊道:“好酒!”
“大人卻是識貨!”小二兩眼冒光,恭敬的笑道:“老字号這些年在如今的店主手裏,那更是名聲大揚。因爲咱們老字号如今的店主鄭東,不但傳承了家傳的手藝,而且不斷的推陳出新,如今更是研制了獨家的蘸料,短短幾個月時間,就連遼國那些蠻子,如今對老字号也是念念不忘呢!”這個滔滔不絕的小兒有些得意,看着大家聽的津津有味,不由繪聲繪色的講着。
張永德不以爲這個小二在吹噓,在嘗過他說的獨家蘸料枯茗粉和将油後,果然感覺這羊肉味道和以往大不相同。随手賞賜了他一些散碎的銀子後,小二乖巧的退了下去。
“點檢不會是想請某家吃飯這麽簡單吧!”張永德感覺自己鼻子有些冒火,臉頰有些發燙起來,雖然還隻喝了半碗,倒是比平時喝一壇酒的力度還要大很多。酒過三巡,張永德便也不想拐彎抹角,直接對着了趙匡胤。
對于趙匡胤這個人,他以前不是太熟悉,隻知道他父親趙弘殷,原來是洛陽夾馬營的指揮使。後來在太祖手裏,他才補東西班行首,拜滑州副指揮使,那時候張永德還隻是聽過,知道大周年青一代将領裏,趙匡胤是個人物。
後來直到郭榮做開封府尹的時候,他轉到開封府做了馬直軍使,張永德才認識這個年紀和自己沒差多大的人物。再後來他一直便在自己屬下就職,雖然他一直以外職爲主,但是他自顯德元年開始,職務就挂在自己禁軍下。
趙匡胤從殿前都虞侯、嚴州刺史到後來的殿前都指揮使、定國軍節度使,職務遠遠的高過了他的父親趙弘殷。他雖然外任職務一直步步高升,但是也一直兼職禁軍的職務,一直在自己管轄之内。就是到現在他替代自己,做了敏感的殿前都點檢,也是在世人的意料之中,因爲它本身就是殿前都指揮使的上司。
因爲他的禁軍職務,一直都是在正确自然的提升,所以接替張永德的位置就很自然。就是張永德也是認爲很正常,因爲不同機構部門的提升,都是依次遞進高升。不過張永德此時腦海裏,忽然的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對自己說的一些話。
那是在不久前,一個人對他說了一番古怪的話!那個人沒有叫他注意皇帝郭榮的動向,而是讓他關注一個人,一個在大周不是很顯眼的人物,那就是趙匡胤。
張永德很是奇怪,可是這個人幫他查清了幾個親人的死因,而且預料了這幾個月事情的發展,那就是姬鴻仲。
他調查發現了自己叔叔張鈞滅門慘案,和江湖上一個有名的門派分不開,那就是盤踞中原的九陽派。自己堂兄張永恒更是被人以利劍穿心,一劍奪命,對方的手法顯然正是九陽派《地裂劍法》所殺。還有自己的母舅陸榭,更是死得冤枉,但是看蛛絲馬迹,卻也是和江湖上的劍客分不開關系。
自己和九陽派從無交集,是什麽人讓九陽派對自己的親人下手?無外乎就是感覺自己身份有威脅的人!
張永德一直這麽認爲,對象自然就是皇帝郭榮,可是一向光明正大的郭榮,現在又是皇帝,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對付自己,想到這裏張永德後來也産生了懷疑。但是姬鴻仲給了自己一個提示,就是自己如果下台,受益最大的會是誰?
張永德一直沒有想過這一點,現在他忽然有種開悟!難道?
“某家是來向太尉請教的!”趙匡胤居然起身抱拳,慎重的向張永德施禮。
靜靜的看着趙匡胤,這個有着一身功夫的青年,據說少年時,得到佛門新章宗律主澄楚大師的青睐,傳授佛門無上大法《金剛伏魔拳法》和《伏魔棍法》,他自己年紀輕輕,一身修爲突破到了很高的境界,而且創造了一套有名的拳法《九重長拳》。不但是在江湖上大大有名,如今在軍中也是很有威望了。
“點檢卻是客氣了!雖然是一殿爲臣,而且一直都在禁軍!但是點檢一直也身負外職,是大周真正的開拓之臣,某家一向是極爲佩服的!”張永德誠懇的說道,雖然腦海裏姬鴻仲的話,還在不斷的回蕩着,但是他實在想不出來,郭榮雄才大略志向高遠,趙匡胤怎麽可能興風作浪呢!
“受到陛下賞識,某家自然是無比榮幸,爲了大周鞠躬盡瘁在所不辭。可是看到太尉如今的境地,某家突然體會到太尉的心境!”他看到張永德沒有吱聲,臉色平靜自然,不由誠懇的說道:“陛下志向高遠,又是正在盛年,想必此後自會成爲一代統一天下的明主。某家雖然一直在爲國家建功,曆次出兵也頗有小勝,思及卻更是常自惶恐不已!”
“功高震主!”張永德聽到這話,心裏想到了一個詞,便知道趙匡胤找自己的顧慮了。
自己是皇帝的妹夫,都被皇帝所猜忌。而趙匡胤還是個外人,對于一個青年來說,坐到了禁軍最高職務,是人生最高的榮耀。更是成爲大周手握重兵的節度使,手底下統領的兵力,足夠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雖然榮耀,換個角度來說,是不是他更會被皇帝忌諱呢!
“點檢做天子!不會錯,不過不會是你這個點檢!”
姬鴻仲的話突然炸雷一般,在張永德的耳邊想起!自己沒有這個心思!而趙匡胤現在不就是點檢嗎?而且,他現在掌握的兵力,可是比自己當初,還要多很多,寬很多!
怎麽可能!趙匡胤沒有這個資曆,也無法駕馭朝中的人才,更不要說各軍的節度使了!
但是,誰敢說呢!
郭榮年富力強,在他手下,基本上沒有可能!
趙匡胤也年青,也有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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