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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任平生

聶家堡

半山,望江樓!

四層的望江樓,可以俯豃整個道州城!

望江樓頂!攬月亭!

看着背負那雙手,潇灑站立在自己身側,極目遠處蜿蜒沱水的聶小七,聶胡子在一旁感慨萬千,這哪裏還有半分當天小厮的影子。

自小在聶家長大,以至後來建成聶家堡,這個純屬于聶胡子私人的地方,裝飾好之後,聶小七再也沒有登上來過。這裏是聶家人的聖地,也是道州城人津津樂道的地方。沒有想到當天的一個小厮,可以和聶家的主人一起,并排站在這個道州城人都知道的高處。

回頭看着香蘭正扶着女兒三娘站在一側,三娘滿臉羞澀的也不時看着聶小七,眼神中盡是喜色。聶胡子心裏有些觸動,這如果是在當天,自己肯定一掌劈死聶小七,放在今日的局勢,聶胡子卻感覺有些慶幸。

誰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聶胡子不由又看向一旁已經白發蒼蒼的聶忠,這個跟随了聶家幾十年的護院。本來也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物和角色,可是他和聶小七的關系,注定以後在聶家自己必須要重視。

一個自己看着長大,在自己跟前時常轉悠的小厮,根本都沒有想過,他會在自己生命中有什麽作用。可是轉眼之間,不但站在自己面前似乎高不可攀,而且有可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任是聶胡子多年走南闖北,也不由感歎世事無常,也更堅定了在這亂世間,自己斷然抉擇的正确性。

聶胡子自幼便随嶺南隐士學習,因爲他師傅昔日受過自己父親的恩惠,同意收聶父幾個兒子中的一個爲徒。聶胡子就是比較幸運的一個,後來一身所學,雖然沒有達到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境界,那也是難得的好手。所以才會憑借這祖籍地道州城,做了個老本行私鹽販子和地頭蛇,可以說在嶺南嶺北黑白兩道,都是混的風生水起。加上他自有幾分眼力和遠見,不斷吸收江湖上的好手做幫手,就是曆任道州城官府也拿自己沒有辦法。

當年跟随師傅的時候,自然和他評論過江湖上的奇人異士,對于大洞五子的師傅一輩的人物,自然是不吝言辭的介紹。聶胡子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當年十分仰慕的歸元先生,不但住在道州城附近,而且還是自己鄰居,想到這裏聶胡子腸子都悔青了。

最重要的還是,現在是自己家裏的小厮,居然和歸元先生拉上了關系,還成爲了歸元先生的徒弟。聶胡子不得不羨慕和嫉妒,事後更多的自然就是籌謀,想着怎麽樣能好好利用自己這個身份。

聶無咎出事,繼而道州城風雲變幻,嶺南大漢國入駐,對手謝老虎身份轉換,他才知道聶小七的機緣。他也想過登門去拜訪這歸元先生,謝老虎卻告訴他歸元先生不想接觸旁人。聶胡子自然相信謝老虎的話,因爲他在道州城破扮演了重要角色。他居然是嶺南大漢國派來的人,還和歸元先生有某種關系。

聶胡子選擇了應和大漢國的發展,雖然自己在刺史張文宣手裏,自己沒有吃什麽虧,但是張家兄弟也一直視自己爲眼中釘,想盡各種辦法想讓自屈服和順從。自己雖然運氣好,也雷厲風行的反擊了張文宣的舉動,但是最後謝老虎才是打破僵局的主要。大漢國軍隊進駐道州城,自己不得不再次考慮和爲家族着想。

曆朝曆代,任何一個政權,或者地方割據勢力,在攻占了對手的州府城池後,首先拿開刀的,就是當地最大的地方勢力和家族,這叫殺一儆百,聶胡子不想成爲這個一。

聶胡子雖然沒有讀過什麽書,但是這個道理還是懂得。

道州城之戰,聶胡子的聶家堡牽住了張文宣不少兵馬,使得大漢國軍隊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占據了道州城。事後謝老虎也明白和了解了這個道理,和主帥何過如實分析了道州城的形勢。後來還親自帶領何過上門拜訪,聶胡子莫名其妙成了大漢國的功臣。

聶胡子不傻,而且很是聰明。他知道對方暫時以武力占據了道州城,要想長期領導這座城,除非以兵力長期占據。事實上何過的心思不在于此,事實也證明大漢國還是想繼續在楚地推進發展,何過的軍隊會撤走。聶胡子不介意順水推舟,看到何過對自己沒有惡意,他放心不少的選擇配合。

聶胡子能想到這點,但是他顯然還沒有謝老虎的眼光,因爲謝老虎自然知道管理道州城需要什麽人,但是沒有謝老虎在乎别的,因爲他知道聶胡子需要什麽。

誰都沒有想到,昨日的對手,今日成了一殿之臣。謝老虎居然對聶胡子推心置腹,向何過推舉聶胡子成爲道州城暫時的大佬,使得聶胡子對謝老虎刮目相看,也對謝老虎感激不盡。

自然從謝老虎口中聽說,自己家裏的小厮聶小七,不但沒有被張文宣的手下殺死,居然還被歸元先生收爲弟子。聶胡子又驚又奇,首先馬上反應的就是感謝謝老虎,然後就是商議拜訪歸元先生,知道沒有希望,便托謝老虎送去了許多重禮。

謝老虎雖然不知道歸元先生會不會收,因爲歸元先生隐居幾十年了,就是不想被人打擾,但是還是做主替先生收了下來,他不想讓聶胡子坐立不安,穩定聶胡子就是穩定道州城。

他肩負入楚發展勢力,作爲大漢入楚第一戰的戰場,謝老虎自然知道自己的責任,以及道州城後續發展的必要性。劉繼興說過一番話來,對謝老虎影響很大。

當時劉繼興在軍院說,每支軍隊爲了大勢發展,如果去占領一座城,肯定是爲了大局需要。而目的;一種就是爲了真正的去占領這座城,一種就是爲了某種大局策略,占領後可以再次放棄,甚至破壞和完全損壞這座城。

真正的占領,就是必須整座城裏的人和物,可以通通的屬于自己這一方。如果隻是爲了暫時需要,那麽可以随時舍棄,包括整座城裏的一切。真正的占領就必須要找方法,使得這座城裏的人和物,會真正的歸自己所用。而隻是需要的話,就可以利用可以利用的人,使用可以使用的物,其餘的可以通通舍棄。

籠絡聶胡子,顯然就是道州城現在穩定的最好方法,謝老虎在道州城一段時間,自然知道聶家堡在道州城的作用。如果聶家在道州城屬于爲非作歹和惡勢力,率軍突破防線占領道州城後,謝老虎就會毫不猶豫的摧毀聶家堡。而如今選擇聶胡子,是謝老虎對權利的最好诠釋,也是他未來發展眼光的體現。

憑借鬼手師吾的提點,謝老虎獲知歸元先生的住處,更因歸元先生看着鬼手的面子,給予謝老虎提點。因爲他多年前便有個願望,希望可以找一個,比自己弟子陸雪農更優秀的人來培養。

此前冥冥之中他隐隐有種預感,果然随着謝老虎出來後,意外碰到了張文宣派人抓捕聶無咎,想以此來脅迫聶家堡的人,攪亂道州城的各方勢力。沒有想到聶小七的忠心,不但破壞了張文宣的行動,還使得歸元先生找到聶小七。

一州司戶,放在太平盛世,不是一州什麽排的上座的官,就是在唐末和五代時期,也隻是一州刺史或者知州的下屬,一個微不足道的戶籍官。但是,道州城原來是楚地的邊塞,作爲突破楚地前沿的必經城市,它如今已成爲了嶺南大漢國,進攻楚地後重要的州府。目前,它快速的歸屬桂州府,是屬于桂王管轄範圍。

桂王剛剛到桂州府就藩不久,各州之間諸多事務還未理清。作爲新占領得到的州府,統帥何過的呈報,是和遞交興王府的密報一起發出的。接到何過的軍事呈報,令他有喜有憂。喜的是可以暫時安排自己的人去管理道州城,對于想培養勢力的自己來說是件大喜事。還有一點,憂的自然是最終道州城的管理,以及最終人事任命,還是需要興王府的皇帝許可。

桂王手下謀臣馬上做出反應,不管以後皇帝怎麽安排,至少目前要把道州城控制在自己手裏。所以桂王一邊派出自己的長史馮卿,親自前來道州城管理,一邊慢慢派人去京城禀告皇帝劉繼興。但是劉繼興在每個州設立的密黨,這個組織自成一系,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上報,使得桂王比較郁悶和糾結。

常年出入廣西的聶胡子,自然知道這桂州到道州城的距離,加上在桂州府官府也有幾個眼線自然加強自己勢力的培養。再加上何過的軍隊全力自沱水進入潇水,謝老虎也要撤離道州城,如今道州城就是聶胡子的天下。

何況謝老虎也通過了密黨,征得了劉繼興的同意,不日皇帝劉繼興對聶胡子的任命就會下來,這是令聶胡子這個鹽枭無比興奮的。雖然謝老虎和何過都留下了人,這些人都是國子監和軍院出來的。但是聶胡子自然知道,這個時候就是自己壯大聶家,和掌握道州城的最好時機。

聶家堡裏聶家子弟諸多,聶胡子自己也有四個兒子,加上子侄一輩,和自己兄弟一輩,家族裏有些能力的,不下于二三十人安排下去各種職務。然後就是聯絡道州各州縣的大家勢力,和各處文人高門,每個人給些甜頭,請了幾個有聲望的名人文士出來,居然把道州城穩定得井井有條。

作爲嶺南皇帝劉繼興的王牌軍媚川都指揮使,何過授意給了聶胡子絕對的權利,那就是需要道州城各路勢力和家族,絕對的遵從大漢國的統治。凡是有那聚衆作亂,或者分離各處勢力的家族和個人,都是要殺無赦的。

臨走撤離的時候,何過代表大漢國皇帝,接見和邀請了道州城各方人物,作陪的自然就是道州城的地頭蛇聶家堡。當時居然也有幾家觀望不來的家族,已經被何過手下的參謀和客将按照慣例,派人狠狠的土改過和批鬥過了。雖然沒有血流成河,那也是着實殺一儆百的宰了幾個爲首的,平時有些劣迹的人和家族。所以可以說如今的道州,就是聶家堡和聶胡子的天下。

聶胡子在幾個門客的輔佐下,聯系了道州兩家大的家族,江華蔡家和連州魯家。先是許以各種利益和權勢,然後拉攏做了盟友。商議後首先就是安排了下去,讓幾家大戶書香門第的子弟,分别在道州個州縣任職。明顯讓大家感覺有湯可以喝,不管人家是不是真心實意的接受,至少這些人是明顯妥協了。

聶胡子也是懂得,把這些人安排在自己手下,去負責管理各縣的人口,統計各處的人員數量和資源,報批到興王府京城去。因爲張文宣和洪鋒倒台,各個州縣的官員全部缺失。雖然何過和謝老虎強勢進駐,委派了随軍的參謀和文職去暫代知縣、縣令,最終的委命還是需要興王府認可的。

何況這些人下去,哪裏會很快掌握當地的形勢。隻有委派當地人參與管理,才是最快讓官府運作起來的方法。何過和謝老虎顯然是贊成聶胡子這種做法的,而且聶胡子更是做了一項舉措,就是号召各處各族的青年從軍,從各州縣征集青壯年,大約有三千餘人踴躍報名,參加了何過領導的嶺南大漢軍隊。

雖然隻是道州城目前最大的官,道州城司戶。實際上,聶胡子肩負着道州城所有的一切事務。因爲張文宣和洪鋒被俘,各級的官員要麽一同遭殃,要麽就是逃跑了。至于州縣的官員全部做鳥獸散,道州城的權利中空了。所以,可以說聶胡子從一個地頭蛇、鹽販子,突然一夜之間變成了道州城的土皇帝。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所有有能力的族人、門客,因爲聶胡子的飛黃騰達,一時之間,都成了一州之地有用的人才。

現在看到聶小七的樣子,聶胡子眼神裏居然多了分得意,但是想到他和謝老虎稱兄道弟,更是歸元先生的弟子了,心裏這份優越感又淡了許多。

“小七啊!聽謝大人說起,你留在道州是爲了完成先生留下的作業,此後便要趕去永州何将軍帳前曆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聶胡子淡淡的道,眼神卻緊緊看向了聶小七。

聶小七看似神态俊逸,心裏卻實在是萬般沸騰。方才回到聶家堡的時候,心裏一片忐忑。得到聶三娘的認可,已經是令聶小七無比興奮。還沒有來得及消化這種幸福,沒有想到的是,聶胡子更是給了自己另外一個重大驚喜。就是不但當着自己的面,銷毀了自己家生奴的名契,還把自己約到望江樓的密室裏,答應把女兒聶三娘交給自己。

如果沒有謝老虎天天的鋪墊,稱兄道弟的陪練。即使聶小七跟随了歸元先生,他也不會相信聶胡子會有這麽好相與,自己站在聶胡子面前會這麽坦然。畢竟這個時代身份的差異,将會決定一個人的所有命運。

即使此時看來自若,但是聶小七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畢竟從小在聶家長大,聶胡子可是高高在上的主人。此時不但聶胡子對自己和顔悅色的說話,更是明明白白對自己攤牌了所有事。可是從小而來的教育和生活,讓聶小七還是有些謹慎。

聶小七看了聶三娘一眼,那裏有兩雙緊張詢問的眼神,他不由心中激蕩起來,強顔微微一笑點頭示意。此時心裏想着,你們就放下心吧,我一定會努力的。再看聶胡子身邊的聶忠,這個老人也一臉慎重的看着自己,想起他往日的教誨,和斑白的頭發,聶小七心裏不由一暖。

“老,,,,,,!”他剛剛想叫老爺,想起方才在密室裏,聶胡子慎重的和自己說過,自己現在是自由身,而且和謝老虎稱兄道弟不說,還是歸元先生的弟子,身份已經很是尊貴。如果給面子以後繼續叫他堡主,或者共着一個聶姓叫他七叔。

聶小七想想也是,也聽謝老虎說過無數次,聶家堡現在看自己的顔色可能更多。聶小七知道如今這已經是事實,便去掉心裏的糾結。不由抱拳将微微彎身想行禮的身子挺直,看着聶胡子眼神中也盡是鼓勵,和謝老虎天天所言完全吻合。心中再無半分阻礙,正眼道:“小七昨日已經完成了先生所托,當日确實應承過謝大哥,要去何将軍帳前曆練!因爲先生被何将軍請去,小七是一定要跟随師傅的,本待明日啓程!”

“啊!”

聶三娘和香蘭幾乎同時驚呼,看聶胡子眼神,連忙止聲。

“小七在聶家堡出身,聶家堡就是小七的家,堡主的大恩大德養育小七長大,忠爺爺往日的教誨曆曆在目。聶家上上下下的親人,對小七點點滴滴的幫助,小七永遠無法忘懷!”他看向聶三娘和香蘭一臉緊張,接着道:“聶家永遠是小七的家!小七死,是聶家的鬼!”

“呵呵,憑地啰嗦,某家相信小七你的未來!”聶胡子樂呵呵的緊緊握住了聶小七的手,一見聶小七他就發覺天翻地覆的改變,平白多了一身修爲,更加堅定了聶胡子的信心。見到聶小七這麽說,知道自己選擇正确。開心的笑道:“聽謝大人說起,先生是給你起了名字的了,以後自當是聶家的未來。本來某家厚顔想着,待你回來聶家,便征得你同意把你寫入族譜!”

他看着臉色有些煞白的女兒,不由又朝聶小七說道:“你自幼和三娘,香蘭一起長大,三娘也是喜歡刀槍劍棒,聶家以前就不是什麽書香門第,沒有那麽多臭規矩!現在看來也不用給你編進家譜了!以後怎麽樣某家不知道,現在還沒有那麽多規矩!”看向臉色又變得通紅的女兒,他居然歎了口氣,淡淡的說道:“某家得你那結義大哥謝大人薦舉,如今做了這道州司戶,也算不負聶家列祖列宗成了官家身了。早就熄了那許多雄心,倒是你們年輕,正當拼搏的年齡。隻是陣前刀槍無眼,你須得好好保護她們吧!”

靜!

一時間,望江樓寂靜!

沱水悠悠,天空放晴,碧水藍天。

“,,,,,,滔滔兩岸潮,浮沉随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蒼生笑,,,,,,,啦,,,,,,”

聽那聲色悠揚悅耳,曲韻婉轉動聽,聲音似乎傳出老遠,遠處的人雖然感覺有些斷斷續續,卻也是餘味不盡。尤其是有那些稍懂詞曲的人,聽着這歌曲詞調,隻感覺古曲風韻十足的旋律,竟然令人格外沉醉!

尤其讓稍微懂得的人驚訝的是,這種曲調似乎是宮商曲隔調過來一般,和以往流傳的曲風韻味格外不同。而且那種豪邁和張揚的詞義之間,以及從未聽過的曲調風格,更是令人熱血沸騰起來。

尤其這個歌者一腔真情,喉間中氣十足。遠着聞其聲,猶如近在眼前;近者聞其聲,卻也不會震耳欲聾,當真是奇妙至極。

隻見他一邊擊桌打碗敲罐,叮咚嘀噹韻感動人,配合着唱聲,讓人聽了忍不住都起身觀望。

那人一襲麻色布衣,一頭長發随意束在身後,看去不過三十來歲年紀,一雙眼睛卻似乎充滿了滄桑,眼神卻更是有着幾分無忌。雖然隻是平平常常坐在那裏,但是身形挺直傲立,讓人感覺仰望而不止。而且他身前桌上沒有太多東西,隻有一個酒碗幾壇米酒。

這裏原是永州城臨江入口,平時集聚諸多畫舫,畫舫有沽酒閑燒下酒菜,提供給大家遊江觀景。因爲此處的江水直接聯通城内,稍小的船隻都可以進城裏十分方便。因爲方便也使得大家更爲重視畫舫和這個地方,所以此地逐漸發展成了有名消閑的去處。

這裏的每個畫舫大小不一,不外乎就是幾個客人在上逍遙,點幾個小菜,喝兩壺小酒,找幾個朋友談天論地、吟詩作對。隻要是家人生活稍微寬裕的人家,那肯定是都來過這裏消遣,唐人的豪放和盛情即使在五代,也是盛久不衰。也因着這些畫舫的存在,便使得很多人有了職業。平時因爲畫舫太多,這些畫舫相距的距離便也是很近。

這邊有一個中号畫舫上,隻可以擺上三四張桌,此時也有兩個文人坐在那裏對飲。聽了這個布衣漢子的吟唱,不由拍桌叫好,口中直呼痛快,不知道是說這歌詞好,還是唱得舒暢。便起身端了碗中的米酒,一飲而盡遙敬那人。

而那人也不以爲意,對着兩人哈哈大笑,放肆的樣子卻不會令人感覺失禮。雖然一身布衣,反而讓人感覺氣質高雅。

此時歌罷,隻見這個歌者布衣漢子長身而起,卻見他長身玉立,身形挺拔,果然好一個潇灑人物,不羁形骸的樣子令人生羨。

卻隻見他右手把了身旁的酒壇,再次拍開那泥封的塞子,一股稻米酒香傳來,贊歎果然是好酒。卻見他就把酒壇舉了起來,離着不過尺餘距離,酒水便自成一線直接倒入了他口裏。酒水紛飛四濺,酒香飄出老遠,看去讓人感覺說不出的灑脫自在。

一時間諸人目瞪口呆,隻看得心曠神怡,隻感覺酒仙镝世一般。從來沒有見過人這麽喝酒的,也不知道這人來自何處,大家都心生敬仰之色。

“好!好一曲任平生!”

一旁似乎又有人鼓掌叫好,這人也未在意,仍然自顧喝着手裏的酒水。一旁人卻忍不住聞聲看了過去,隻見在不遠處一艘小畫舫上,一個小酒娘正在給一個漢子斟酒,這條小畫舫正慢慢搖了過來。

這人盤腿坐在船頭,居然也看去身材偉岸,比一般人高出不少,而且須發贲張虎目有神。他卻端着一個酒杯慢飲,一動不動的看着布衣漢子。

“任平生!這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也對!笑傲江湖任平生,遊戲人生渡來世!”布衣漢子似醉微醉,口中輕輕的低吟道,目光看了眼這邊的虎目漢子,見對方含笑看着自己,不由拱拱手道:“兄台雅興不淺,當是世間難得知音人物,不知如何稱呼!”

“某家蜀中秦莊!”這個虎目漢子淡淡的說道,見布衣漢子眼神清澈,居然微微一笑放下酒杯,拱手道:“某家有事前來永州不過月餘,終日無事後便在這潇水頭放飲自流,品味着昔日柳公的情懷和意境。也自見過不少人物,無非都是些世間濁物,沒有想到今日運氣,倒能遇到兄台此等灑脫人物,當真是三生有幸!不知能否得兄台上船一聚!”

“多謝!”這個布衣漢子淡淡回應,再次看了看這個虎目漢子。居然沒有推辭,待得畫舫稍近,輕輕的腳下一點,人便已經到得了虎目漢子船上,看得虎目漢子雙眼一亮。

布衣漢子不以爲意,難得帶着笑意和虎目漢子拱手相讓。

兩人對身在畫舫桌前坐定,一個十來歲的小厮上前,他一直托着一個木盤,盤裏有一小壇酒和杯具。看布衣漢子坐定後,給布衣漢子也擺上了一個杯子。

這個杯子居然是用一種木頭雕刻而成,看外形不過小兒拳頭般大小,高也不過兩寸,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整個木杯顔色仿若陰木,外壁居然是天然而成的樹皮,古拙而異形,倒是好看。

布衣漢子目露異色,看到虎目漢子面前的酒,居然在木杯裏看去是血紅色的,而且一股濃濃的異味撲鼻而來,雖然夾雜着酒氣,卻是從未見過的一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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