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的曆史正如加入漢城公健委那時了解到的那般,因爲一座神秘遺迹,引發了全球範圍的世界大戰。
他心中一動,轉頭詢問道:“詹凝寒,沈霆。對于發生在天元六十餘年前的那場動亂,你們了解多少?”
兩人面色拘謹,連忙回憶。
如果說之前,兩人是因爲各種原因聽命的話,今日見過這神仙府邸當中的種種,二人已經覺察到自對方之間層次的差距。
這是靈覺所帶來的感知。
靈覺基于認知,所知越多,靈覺越是準确清晰。聽上去像是玄學,但仔細想來何嘗不是将人本身所具備的對外界信息的收集分析能力挖掘至極限的表現?
今日詹、沈二人獲得的所知,已使他們深刻的認識到自身的渺小,以及眼前之人是何等存在。
“公子,那場動亂時我還未出生,所知都是從史冊書籍當中。”
沈霆也道:“我也一樣,所知大都是從府中前輩口述。”
“記得那時戰争好像來的突兀,源頭是哪裏已無人知曉,據說隻是西方兩個小國之間的矛盾。”
“但大陸和平了幾千年,各門派勢力間的關系錯綜複雜,聯姻、結盟、利益牽扯如同一張蛛網,扯着這頭牽動那頭。”
“于是兩個小小門派之間的矛盾一次次升級,求援,拉幫,結派......從一城,到一域,到一國,最後席卷整個大陸。”
“就像是一個盛滿了火油的大桶,一點火星投進去,直接燃燒成滔天大火。”
“那一場動亂,不知道多少家國破碎,門派消亡。最終形成了昊、雲、龐三國鼎立的态勢延續至今......”
詹凝寒和沈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将所知娓娓道來,陳沐聽後,心中卻浮現出了一個隐藏許久的疑問。
藍星在三十年代爆發世界大戰,天元也在六十餘年前爆發了席卷大陸的動亂。考慮到戰亂持續不止三年五載,可就是說兩個世界的戰争幾乎是同步進展的。
兩個世界同時爆發如此巨大的亂象,用巧合二字恐怕無法解釋。
而且陳沐心中還有一個更深的疑問。
在閱讀藍星的曆史時,陳沐就發現,九世紀三十年代的戰争,是藍星曆史上第一次世界範圍的大戰。
也即是說,在此之前、聯盟管理下的九百多年裏,整個世界都處于一種詭異的和平當中,從未爆發過大的戰争。
和平,當然是一件好事,也是最崇高的追求和夙願。
不同人種、不同文化、不同大洲、不同民族、不同國家的人在相逢伊始便親如一家,聽起來像是童話。
但童話發生在現實,卻細思恐極。
不止藍星,天元也是如此。
和平,更像是在某種莫名力量下孕化出的逼真假象,像被無形之手按壓下去的彈簧。于是當那雙手離開時,蓄力到極緻的彈簧便狠狠地彈起,爆發出劇烈的反噬。
一切似乎順理成章了。
兩個世界的戰亂,是一個節點。
節點之前,平衡維系,一切繁花似錦,和平長駐。
節點之後,平衡打破,動亂紛至沓來,無序衍化。
節點之時發生的事情,可能與幽影所說的“失敗”有着密切的關系。
從他的語氣當中,彼此應該是對等的存在。
他們在躲避着太陽系之外的東西,在圖謀着某個計劃,在恐懼着某些存在。
躲避和恐懼的,是外星文明的追殺?黑霧也許就是阻隔探查的屏障。
圖謀的,暫時未知。可從幽影的聊聊幾句話中分析,雙方也許有着共同的目的,卻有着不同的做法。自己失敗,而他即将成功?
但爲什麽一點都記不起來?
而且如果藍星是唯一真實的世界,那麽地球又是什麽?那些模糊的記憶又該如何解釋?
光影繼續變幻,陳沐試圖繼續倒流時間,查看在漫長的和平當中,是否真的有一雙幕後之手。
意識空間當中的情緒結晶再次蒸發一顆。
仿佛放映倒帶的影片,大西洋無名小島上的建築從火光當中恢複至完好無損。
時間緩慢地向前回溯,生怕一個快進導緻了什麽疏忽。
一個月過去了,小島依舊。島上建築緊閉,門扉不開,視角也無法探查到其中的動靜。
兩個月,三個月,四個月......
時間已經回溯到藍星世界大戰前十年零八個月左右。
一道人影短暫出現在小島,站立在一塊礁石上仿佛在觀賞風景。
陳沐眼瞳猛縮,立刻暫停了畫面,将視角聚焦在這個人影的身上。
那是一名二十來歲的青年,面容看起來有些眼熟,面色稍顯疲倦。
陳沐心中巨震,腦海當中不知怎的重複浮現出一句話來。
“這是我自己!這是我自己啊!”
在蓮台的幫助下,陳沐控制住了心中的震驚和激動,繼續讓光影倒放。
然而那道人影卻隻在礁石上站立了幾分鍾,便從空間中消失,像是回到了島上的建築裏。若不是面前的這“監控系統”記錄下了這幅畫面,隻怕誰人都不會知道這一幕的發生。
既然有曆史記錄的功能,那應該也有“檢索”的功能吧?我要檢索他的一切曆史痕迹!
陳沐在心中怒吼,腦海當中的情緒結晶又消失了一顆。
光影躍動,呈現出一幅幅畫面。畫面當中,都有青年的身影。
那是他在荒古當中點燃第一場大火,燒毀森林爲最古的智人留下肥沃的良田和豐碩的食物;
那是他伫立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落,微笑地注視升陽洲與夕陽洲土著的第一次接觸;
那時他平息了風暴和海浪,庇護着新大陸的船隊浩蕩穿行于海洋;
那是他坐于大洲國王會議末席,欣慰地看着藍星聯盟的成立......
每一個對文明進程至關重要的曆史片段當中,都有他的身影存在。
然而無論是最早的智人、各洲的土著、遠航的船隊亦或是欽定大陸前千年和平的重要會議中,都無人能真正看見他的身影。
直至九世紀初之後,他再也未曾出現過。
陳沐長長吐出一口氣。
一條條線索仿佛一顆顆迷霧中的珍珠,他的思緒如同一條晶瑩的細線,将這些珍珠串聯起來。
但大霧當中去,卻怎麽也找不到最重要的那幾顆,始終無法串成美麗的項鏈。
詹凝寒和沈霆在後面屏息噤聲,生怕動靜大了會影響陳沐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