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秒。
所有紅色的花瓣黯淡下來。她任何一點關于“喜”的情緒都會被子蓮花吞噬、咀嚼,然後化作純粹的情緒能量反哺給蓮台。
二十秒。
黑色的花瓣黯淡。
憎惡、嫉妒、讨厭、鄙夷、厭惡、殺意等等情緒,煙消雲散。她變成了純粹的,不會有半點“惡”之情緒的人。
三十秒。
白色花瓣失色。
她将再也體會不到愛情、關心、思念,再也不會有心動和奉獻。
四十秒。
她失去了憤怒。
五十秒。
她沒有了哀傷。
尹束的表情呆滞,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精緻的洋娃娃,又像是從動畫片裏走出的幻想人物,身上屬于“人”的氣息已經微乎其微。
三十六瓣的子蓮花上,隻剩下了六瓣深淺不一的藍色花瓣還亮着幽幽光芒。
絕望、緊張、抗拒、後怕、痛苦、恐懼。
就像盲人的聽覺更敏銳,當一個人隻剩下了名爲“懼”的情緒之後,這種情緒也就顯得格外清晰和真切。
“......我......”尹束的臉上滿是恐懼,那是見識到人間最恐怖也無法發出的表情,以至于她在第五十二秒時就立刻說出了這句話:“我同意......”
子蓮花,所有的花瓣重新亮了起來。
尹束踉跄後退了兩步,驚恐的看向陳沐:“你......你是惡魔......”
陳沐看着她,讓子蓮花所有藍色的花瓣暗淡下去——将她的所有懼意全部抑制。
“現在我們應該可以比較順暢的交流了。”
“謝謝,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尹束幾乎是一瞬間就恢複了正常,忘卻了恐懼她立刻自如地和陳沐對話起來:“你屬于什麽組織。我是擔任你的下屬,還是另有安排?”
陳沐笑了起來:“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就是漢城公健委的陳沐,不屬于其他任何隐藏組織。而你,隻需要直接聽命于我。”
“我不會是你第一個招攬的人吧。”
“如你所見,正是的。”
“就因爲我發現了你的秘密。”
“陰差陽錯,但你是第一個。而我也的确臨時起意發現自己需要一些其他的力量。”
“我需要做些什麽?”
“繼續你在X集團的工作,有安排的話,我會另外通知你的。”
“......”
三言兩語之間,兩人奇妙的關系就已經定了下來。娴熟的像是共事多年。
而陳沐也由此發現了:人的情緒,喜怒哀懼愛惡,雖然隻有寥寥六種,但卻有千萬種組合。任何一種複雜思緒都不僅僅是單獨一類情緒可以支撐的。
所以,在抽離了哪怕其中一種情緒之後,尹束看起來也像是無感情的木偶多過有感情的人類。
将“懼”還給了尹束,後者渾身一震,深深呼吸了數次之後,再看陳沐的目光,複雜無比。
陳沐知道,她的抵抗意志已經降到了低谷——當然不可能沒有任何抗拒。隻不過在現實面前,這個聰明的女人選擇了屈服。
“得聯系一下鄭毅,讓他幫忙解除一些誤會。”
讓尹束帶着自己從樓頂飄飛了下去,在掠過其中一間無人辦公室的時候,前者用念動力将一部手機和一套挂在衣架上的衣服。
落地之後,陳沐用撥打了漢城公健委的電話,尹束則拿着衣服走到了小巷角落去更換了——她身上的黑色緊身衣和皮褲早已破爛不堪,那是在之前的激戰當中被毀壞的。雖然現在破損衣物下的身體已經被治愈,但是衣服上的血迹和清晰可見。
而這副模樣顯然是不能走到大街上的,
幾聲輕響過後,陳沐在話筒裏聽到了鄭毅的聲音。
遭遇的事情解釋起來十分麻煩,而且有很多不能說的東西。于是陳沐也隻能揀着能說的說。
總而言之,将自己定義爲一個無辜的過路人。莫名其妙遭到了一群武者的襲擊,正當防衛之後,被羊城公管局和軍方包圍,不得已隻能先躲避起來。
鄭毅在聽完了陳沐漏洞不少的講述之後,并沒有過多詢問和質疑,而是讓他先等待了一下,随後挂斷了電話。
尹束從旁邊走了過來。
上身是一件白色襯衫,襯擺塞在黑色的小裙裏。标準的職場打扮。但因爲大小不合而格外憋屈的某個部位分外惹眼,透過隐約撐開的某個隙縫,似乎可以看到裏面一抹幽深的黑色。
陳沐掃了他一眼,把自己身上的納米戰衣也扒了下來——這戰衣半邊納米結構已經崩潰,基本已經報廢了。不過穿着這東西能扛通脈武者一拳而不死,也算是防禦力驚人了。
半個小時之後,電話重新響了起來。
一接通,便是鄭毅嚴肅的聲音:“陳沐。你可能惹上大麻煩了。”
“嗯。我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陳沐心裏早有預料,并不意外。
“我這邊收到的消息是,嶺南一家叫做惟德生物科技的巨頭公司遭遇了境外商業對手的報複,雇傭殺手殺掉了他們不少研究員。其中,洪門大武師洪家河及十數名洪門弟子在追捕殺手的過程中死亡。
目前确定的嫌疑犯有三人。一人已經被洪門抓住,另外還有一男一女在逃,洪家河大武師便是被這兩人聯手殺死。”
陳沐聽的莫名其妙:“等等,怎麽還牽扯到洪門了?洪門不是聯盟的武術門派嗎?”
“是的,洪門是聯盟南方最大的武術門派,門徒無數。‘洪拳’是南派拳術代表。這一代洪門門主更是南派武林的領頭者。時間緊迫,我這邊查到的不多,隻知道洪門中很多實權人物都是該公司的股東,其公司所有安保工作都是由洪門名下的一個安保機構承接的。所以這種事情,自然也與洪門有關。”
“這樣啊......”陳沐眉頭皺了皺,然後問道:“那能否和對方解釋一下,我和此事沒有關系,我這邊還有一份好像裝了他們什麽商業機密的U盤可以還給他們。”
“關鍵可能就是這個U盤了。”鄭毅歎了口氣:“雖然我還沒弄清楚具體的緣由,但對方似乎有些撕破臉皮的意思......目前的情況是,惟德生物科技并沒有指認丢失了什麽商業機密,而洪門則因爲洪家河的死亡而十分震怒,要求将兇手擊斃......在嶺南那片土地,不止公管局,許多部門多多少少都和洪門有關系。别的不說,每年南方公管院校的學生,有一小半都是洪門私立學校過去的......這麽說,你明白嗎?”
陳沐眯起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這邊的軍方和公管局裏面,都有洪門的人?而洪門,又是惟德生物科技的股東之一。現在,他們要求擊斃兇手。”頓了頓,陳沐的聲音變得平靜下來:“也就是說,如果我被抓住,可能不會有解釋的機會,而被公管局和軍方當中洪門的人直接擊斃?”
“嶺南離我們太遠,不屬于我們的管轄範圍。而且洪門是武術大派,惟德生物科技又是私企......我正在聯系羊城公健委,讓他們那邊幫忙協助溝通,在此之前你先好好找個地方......休息。千萬不要莽撞!”
“好,我知道了,再聯系。”
挂斷了電話,陳沐反而笑了。
“好厲害的公司,好霸道的洪門。”
“半句解釋不聽便要殺人滅口,當真是有意思。”
陳沐看了尹束一眼:“你們那個什麽X集團倒是膽子不小,連這樣的地頭蛇也敢招惹?”
尹束道:“惟德生物科技是我們在藥品領域的老對手了。之前他們推出‘MMN’的時候,直接橫掃了國内外高端養生藥品市場,給X集團造成了很大打擊。所以這次聽說他們又有新動作,就想要探探虛實,也便在保健藥品領域做日後的戰略部署,隻是沒想到他們的反應竟然這麽激烈。”
“反應激烈,說明你們拿到了不該拿的東西,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觸及到了不想被觸及的秘密。”
陳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低低一笑:
“那就讓我看看,究竟是什麽事情觸動了他們敏感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