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修煉間隙,陳沐拎着一個大袋子來到小區老舊小花園的角落。
陽光穿過老槐樹的枝葉灑落在地面,映照出一塊塊斑駁不同的影子。
随着風兒一吹,槐樹的枝葉微微晃動,地上的影子便也模糊起來,影影綽綽地像是舞蹈的精靈。
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在地上擺了幾個碗,然後拆開大袋子裏面的一個小袋子,分别把裏面的顆粒倒進碗裏,不一會兒周圍樹叢後面就陸陸續續鑽出來顔色各異的野貓來,毫不客氣地埋頭就吃。
這些野貓似乎對流程十分熟絡,而且顯得紀律非常——明明碗的數量要比貓少許多,但是所有的貓咪都和平地共用,整個過程當中沒有發生任何紛争和摩擦,隻有堅硬貓牙咀嚼貓糧的輕微喀嚓聲有節奏地響着。
等到所有碗裏的貓糧都被吃光,沒有一隻貓依依不舍地去舔舐碗裏可能存留的殘渣,而是如同行軍般地立在了一旁,給陳沐再一次傾倒食物留出了空間。
就這樣再加了兩輪,整整一袋貓糧就這樣用光了。緊接着又過了一會兒,天上突然飛來一群鴿子,粗略一數起碼有十幾隻之多。
這些鴿子不怕人似得直接在陳沐周圍落下,奇怪的是那些野貓竟然也對這些鴿子視若無睹,仿佛它們不存在似得隻專注于自己碗裏的食物。
若是常人看到這幅景象,定要啧啧稱奇。
陳沐熟練的拆開第二個袋子,把裏面的玉米、綠豆、花生之類東西灑在地上,供這些鴿子們自由啄食。
過了十來分鍾,兩類食客全部進食完畢,鴿子們拍拍翅膀重新飛上藍天,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大部分的野貓也重新沒入樹叢中,隻有一隻吃得過飽的老貓躺在地上磨蹭消食。
陳沐拍拍屁股,把袋子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裏。
旁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挺有愛心的人。”
草坪上的老貓吓得一溜煙兒竄進了角落,在樹葉地顫動間不見了蹤影。
陳沐迅速扭頭,卻發現旁邊空無一人。但旋即卻放松了下來,嘴角不自覺噙上了一絲笑意:“好久不見,我還以爲你高升了呢?”
空氣中一個人影突然浮現,走到陳沐面前。長發飄飄,青春美麗。
“哪比得上你,一段時間不見真是刮目相看啊。我都還隻是中級,你卻一躍成了公健委的高級辦事員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不願意招惹那麽多的事兒。”陳沐聳了聳肩:“你在旁邊偷窺我多久了,老是這樣很吓人知不知道?”
“誰偷窺你了,我也是剛剛才到而已。”
劉曉菲的這話陳沐倒是相信,畢竟以她的聰慧,如果看到剛才貓群和鴿子和諧共處的那一幕,也許會猜到一些什麽,更不會說出剛才那番話。
“這段時間在做什麽?”
“剛參加完一個全封閉的培訓,出來之後才知道外面發生了這麽多的事兒。”
劉曉菲看上去和幾個月前沒什麽不同,唯一的不同也許就是她的氣質看起來更沉穩了一些。
之前她給人的感覺總是有幾分女孩兒氣,但現在這種感覺卻所剩無幾。
“全封閉的培訓?”
“這個是機密,我不能多說。這次過來,主要是和你道别的。”劉曉菲撫了撫耳邊的發絲:“不過培訓主要就是爲了我接下來的任務......任務地點在國外,可能需要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吧,所以就想着.....走之前再和認識的朋友們道個别。”
陳沐點點頭,原本想問這任務危險不危險,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無意義的詢問:“什麽時候出發?”
“晚上就走。”
“哦。”
破落小花園的角落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幾次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他不擅長處理别離,尤其是如此突兀的離别。
反倒是劉曉菲笑了笑,提起了另外一個話題:“聽說你在醫院躺着的時候,有個姑娘在醫院裏沒日沒夜的照看了一個多月?”
“呃......好像是,我聽鄭隊提起過。”
“啧啧......英雄救美,然後美人報恩。佳話啊佳話,感覺像是小說裏發生的事情呢。”
劉曉菲歪着頭,眼睛星星似得眨啊眨。
陳沐卻不吃她這套,笑了笑:“是啊,話說我回來之後還沒見過她呢。人家對我這麽關照,看來我得找個時間當面去感謝一下。”
劉曉菲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扭過頭去。
過了幾秒鍾,突然扭過頭來:“我知道那姑娘,叫白萩是吧?體育局局長的千金,人長得也不錯,是個好姑娘......還記得你欠我一件事情嗎?”
陳沐點了點頭:“記得。”
“現在是你履行的時候了。”
“好,你要我做什麽事情?”
“閉上眼睛。”
“啊?”
陳沐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在女孩兒忽閃的眸子中,慢慢閉上了雙眼。
等待了許久,微風拂面,空氣中傳來一股淡淡的清香。
但片刻這香味就淡去,還有空氣中漸行漸遠的銀鈴般的笑聲。
“想什麽好事兒呢臭弟弟?我離别的時候不喜歡目送,所以不許看我......這次就算你履行了半件事吧,剩下半件等我回來之後,再找你兌現哦。”
意識空間中,翻騰的淡黃色光霧當中,縷縷乳白色的光絲穿插其中,其中,而後全部化雨,淅淅瀝瀝地落在蓮池中,濺起一圈圈透明的漣漪。
睜開眼睛,眼前已經空蕩蕩一片。
老槐樹下的精靈依舊在舞蹈,隻是跟随太陽變了方位。
有的精靈調皮地躍到了陳沐的臉上,晃動的光影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面對這小小的惡作劇,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陳沐駐足片刻,而後搖頭一笑,轉身離去。
在他離開良久之後,草地上一排被壓平的小草微微彈起,幾根草屑飛離了地面,像是追逐藍天的不屈者,但最終還是落入了草地間的縫隙,伴随着一聲不明意味的幽幽歎息,重歸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