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鈴聲響起,上午的課程結束。
學生們魚貫而出,三三兩兩離開教室。
陳沐收拾挎包,從記憶中搜尋出回家的路線。
他住的地方離學校不遠,所以并未住校。
比起這個,花了兩節課時間翻閱曆史課本的收獲更值得一提。
這顆名爲“藍星”的星球,同樣有七大洲、四大洋。兩極是冰川,自西向東轉。
曆史記載,十萬年前人類在這顆星球上出現,經過數萬年的進化,掌握了火種和工具,逐漸從磨牙吮血的野蠻人變成今日知理明義的文明人。
一千餘年前,各大洲人類首次發現了彼此的存在,在經曆了小小的摩擦和誤會之後,同住一顆星球的同胞們消除了成見,攜手建立了“藍星聯盟”。
公曆也是從藍星聯盟成立的那一天開始計算。
不同民族、不同膚色的人類智慧沒有隔閡和偏見的彙聚在一起,創造了人類文明持續數百年的***。
但就在半個多世紀前,在這顆蔚藍的行星上,爆發了第一次全球規模的巨大戰争。原本穩固的聯盟頃刻間瓦解,各大洲各自爲政,“藍星聯盟”名存實亡。
陳沐所在的黑星共和國,是在原東亞文化圈的基礎上建立的多民族國家,國旗是白底黑星的繁星旗,亦是當今世上最強大的國家之一。
而在世界範圍内能與黑星相提并論的,就隻有從原西方基督教文化圈裏升起的鷹隼旗以及北方東歐文化圈立起的金葵旗。
世界格局進入三足鼎立之勢。
好在大局歸大局,以陳沐處于底層的視角來看,這個世界的一切都難以言喻的熟悉,過渡起來毫無障礙。
開門進屋,略顯窄小的客廳裏空無一人。
(“小姨”中午不回家吃飯,還有個“表弟”中午一般都是去網吧打遊戲了。)
陳沐搜索記憶,歎了口氣。
(看來并非穿越到大富之家啊。)
揭開防塵罩,露出下面的午飯。
一碟鹹菜,半盤昨天剩下的土豆絲,半盤青菜。
(别說大富,好像連小康也算不上。)
記憶中,“小姨”爲了供養兩個孩子上學,扛了不輕的負擔。
上午在漢城大學食堂獨自打理一個早餐窗口,下午還打着另外一份工。往往“陳沐”晚上放學了她都還沒回家。
而“陳沐”原本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考進漢城大學,幫小姨的忙,最好能拿到獎學金,爲家裏減輕負擔。
果然,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心裏歎息一聲。
(既然繼承了這具身體,至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高中的知識......重新撿起來應該不會太難吧。)
把飯菜熱了一下,胡亂對付了肚皮,陳沐躺在床上,回想自己這不知如何形容的半日時光。
爲什麽會穿越,穿越前發生了什麽,爲什麽記憶會模糊不清,這個世界和另外一個世界有什麽聯系?
疑問太多了。
不知不覺間,陳沐沉沉睡去。
那冰冷的感覺不知不覺又席卷全身。
“......爲什麽非要這麽固執?......”
冷意侵蝕血管。
“......時間會證明你的錯誤......”
冰霜凍結體液。
“......瘋了!全都瘋了!我們隻剩下......”
陳沐猛然驚醒!
沖到衛生間,鏡子裏那張略顯稚嫩的臉龐上,血絲布滿眼球,看着有些滲人。
用涼水抹了一把臉,陳沐拎起書包走向學校。
......
漢城近郊。
天色微沉,雖然太陽高懸但卻帶不來半絲暖意。
這裏原本是一片荒地,不知何時已經被清除幹淨了雜草,并用白線畫上了整整齊齊的格子,就像一個巨大的棋盤落在這裏。
側方不遠處是一排排整齊的小樹,由近至遠依次升高。最近處那一批明顯是去年的學生們種下的。
植樹節,由即将畢業的學生們親手種下一顆樹,是學校的傳統。
陳沐和範俊不出意外被分到一組,從班主任處領了樹苗、鏟子和水桶,來到指定的地點開挖。
土壤很蓬松,明顯已經被翻過一遍,但依舊廢了一番力氣才挖了一個約莫半米深的土坑。
“差不多了,你歇會兒,我去提水來。”
範俊是知道陳沐的身體情況,扔下鏟子,拎着水桶去了。
陳沐停手休息。
這具身體的素質實在太差了,動不動就流汗、氣喘。簡直是一個活生生的病秧子。
而在這具身體的記憶中,近年來還算是好的,小時候才算是醫院的常客,基本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甚至好幾次過年都是在醫院裏過的。
那位還未見過面的“小姨”能将這個陳沐拉扯大,說一句“含辛茹苦”真的不誇張。
荒郊野嶺,一片蒼涼。
不遠處是一片沒有開墾過的小荒山,上面的雜草直有人高,零星還有突出的嶙峋怪石。
就是不知道這山裏會不會有野兔土蛇。
看着看着,陳沐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不遠處一片空地上,明明那些齊腰高的雜草都在寒風的淫威下倒向一個方向,但是其中有一處雜草卻被不知道哪裏來的怪風吹成淩亂地東倒西歪的模樣。
不,怪風的方向并非不可判斷,從它們低伏的形狀來看,這風應該是來自于筆直的上方。
上方?
陳沐猛的擡頭,然後便看到了幾令人驚駭欲絕的一幕。
隻見十餘米高的空中,一道無法形容的隙縫正緩緩張開。
一道道裂紋憑空攀附,就好像是鏡子上覆蓋了一層白冰,然後拿錐子将冰層硺開了一條縫後蔓延開來的模樣。
但最重要的是,這隙縫是不斷擴張的。
從一開始的手掌寬,眨眼間就開裂到了尺許,并且還在不停得變大。
裂縫周圍的龜裂無聲脫落,仿佛有什麽無形的實質在被一點點粉碎。
而在裂縫之内,則是深沉得沒有任何光線的幽暗。
陳沐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拎着鏟子就向後退。
這時裂縫已經擴展成了近乎一扇門大小的橢圓形,緊接着一個人影從裏面掉了下來,落在了荒草叢中。
天空中的裂縫像是完成了一次任務的菊花似得,迅速合攏,雲淡風輕得不見一絲皺褶。
一切發展得極快,從裂縫出現到消失,不過是幾個呼吸時間。
除了陳沐之外竟然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這裏的異常。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會閑得無聊盯着荒草地看,就算盯着,也不一定會擡頭看見那道詭異的裂縫。
偶爾有人的餘光看見了什麽東西從天空掉下來,隻怕也會以爲是落進草地裏的飛鳥。
唯有目睹一切的陳沐敢确定,那絕對是一個人影。
但是他也不敢保證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
這具身體的記憶中,出現耳鳴、幻視的現象好像也不是沒有。
但是他不打算去一探究竟。
因爲剛才那詭異的一幕,給他一種十分不舒服的感覺。
這感覺,就如同煤氣竈上嗚嗚作響的水壺、微波爐裏受熱不均的雞蛋、冬日裏燒得通紅的爐子以及被剝離了絕緣體裸露在空氣中的電線一樣,讓他針芒在背,渾身不适。
他本能的,不願意靠近那個地方。
“發什麽呆呢?你站這兒幹嘛?”
背後被人一撞,提着滿滿一桶水的範俊蹒跚道:“别擋路,趕緊的弄完,我說好了過去幫漫萍種樹呢!”
張漫萍是隔壁班的,是範俊在追的女孩兒。
嗚嗚作響的水壺聽起來恐怖,但是還是得走過去關掉煤氣。
陳沐點了點頭,幫着範俊把水提回原處,把樹苗插進坑裏,然後開始漫不經心的填土、加水、踩實。
不時小心地用眼角餘光打量荒草從的方向。
然而空空如也。
好像一切真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