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之奉命送冷飒出門，兩人并肩走在前面，傅钰城徐少鳴等人隻能落後了幾步跟在後面。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倒是顯得格外甯靜。
冷飒自己雖然不是個健談的人，但基本上無論跟什麽人也都能侃兩句，并不真的是個高冷的人。
即便是面對傅督軍龍督軍這樣的一方巨擘也鮮少有覺得局促的時候，但不知道爲什麽面對張靜之這樣的人時話卻總是會比平常更少一些。
張靜之顯然也知道這個情況，他是見過冷飒跟宋朗和龍钺相處時的情形的，但他也沒有什麽不滿的，隻能有些無奈地将之歸咎于自己的不讨喜。
“張少，請留步。”冷飒轉身對走在自己身邊的張靜之微笑道。
張靜之同樣回以彬彬有禮的笑容，“有勞少夫人親自來探望家叔，說起來少夫人和傅少來京城這麽久，在下還沒有招待過兩位，不知能否給在下這個機會？”
冷飒有些驚訝，面上卻是一片平靜無波，“我們已經給張家和張少添了不少麻煩了，多蒙張相照顧，應該是我們請張少才對。今晚我們請張少喝酒，還望賞臉。”
張靜之微微挑眉，道：“不勝榮幸，隻是不知還有什麽客人？”
冷飒笑道，“張少不用擔心，隻有龍少和樓少。”
張靜之點頭道，“好的，今晚一定拜訪傅公館，我就不送少夫人了。少夫人慢走。”
冷飒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對張靜之含笑點了點頭就帶着徐少鳴等人走了。
離開張家回去的路上，冷飒在街邊買了一份當天的小報。
這種街邊的雜志小報自然不會像官方報紙或者一些有影響力的報紙一樣每天按時送到傅公館來。但往往也是這些看起來十分不靠譜的報紙，報導的内容卻十分的新奇有趣。
昨晚整個京城的大小報社恐怕都忙得不輕，畢竟昨天的事情确實是不少。先是南山别墅發生爆炸，後是距離城外不遠的地方發生激烈交火，這些都是瞞不過人的。
冷飒看的這份報紙就十分有想象力的将城外的交火和南山别墅的爆炸甚至是之前張家和傅大少遇到的爆炸聯系到了一起，甚至還扯上了昭盛商會。若其中有一部分明顯是胡說八道和陰謀論，冷飒都要以爲寫這篇報道的人是知道什麽内幕了。
剛回到傅公館就接到報告，說章蕙要見她。
冷飒頓時有些新奇，章蕙要見她？
這些日子章蕙可是相當硬氣的，就是昨天被拎出城去轉了一圈，雖然沒派上什麽用場卻也結結實實見識了一番硝煙戰火都沒說什麽，難不成是睡了一晚上才回過味兒來了？
因爲這一份好奇，冷飒還是再次去見了章蕙。
章蕙昨天一直是跟着大部隊的，所以冷飒也不知道她到底經曆了什麽，但是看起來倒是比上一次見面要狼狽許多了。
看到冷飒進來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劍拔弩張，隻是眼神依然冷冷地看着她。
冷飒微笑道：“池夫人，有什麽話要說？”
章蕙盯着她沉聲道：“昭盛商會……”
冷飒忍不住有些感慨，章蕙果然對昭盛商會愛得深沉。被關進來這麽久，問得最多說的最多最能引起她的情緒變化的大概就是這四個字了，就連她丈夫被殺都沒能引起她這麽多的感情波動。
冷飒也不隐瞞，十分爽快地道，“昨天的事情你也見到了，昭盛商會現在在賀儒風手裏。不過我覺得賀儒風大概也沒有本事力挽狂瀾，所以…昭盛商會，完了。”
章蕙臉色一變，緊咬着牙齒沉默着。
冷飒笑道：“池夫人，你這就沒意思了。這句話誰都可以告訴你，你專程讓我來一趟，總不會隻是爲了讓我親自跟你說這麽一句廢話吧？耍我可以，請注意方式啊。”
“我現在哪裏敢耍傅少夫人？”章蕙略帶嘲諷地道，“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冷飒并不意外，平靜地道，“說說看。”
章蕙看了他一眼道，“我可以告訴你你們想要知道的東西，但是…傅家不能再追究我從前的事情，并且要保證我安全離開安夏。”
冷飒笑道，“你知道賀儒風是什麽身份嗎？”章蕙沒有回答，但表情告訴冷飒她顯然是知道的。
冷飒悠悠道，“所以，池夫人是從哪裏來的信心，覺得你能夠逃過頂級殺手的追殺？還是你覺得因爲做了交易，傅家就會一直保護你直到賀儒風死掉嗎？那萬一…最後賀儒風還是沒死成，跟你一樣逃出國了呢。”
章蕙道，“傅少夫人既然這麽說了，想必會做好防備的，我可以暫時留在這裏等你們解決了所有事情再離開。”
冷飒笑道，“謝謝池夫人對我們這麽有信心。”
章蕙這次沉默了更長的時間，才擡起頭來有些無奈地道，“人生在世，有時候總是難免要選一邊押注的。不是麽？”
冷飒道：“我要怎麽知道你的消息到底對我來說有沒有用處？張佐現在已經沒用了，池夫人，你這交易的時間有點晚了啊。”
章蕙道，“我既然敢跟你做交易，自然有我的籌碼的。傅少夫人，這次交易你不虧，而且我勸你盡快做決定，否則你和傅少都可能會後悔的。”
冷飒微微挑眉，“哦?那我确實有些好奇了。行，你說吧。”
章蕙一愣，“你都不考慮一下的嗎？”
冷飒道：“你不是說晚了我和傅少都會後悔嗎？我這個人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後悔。”
章蕙看着冷飒的表情有些無語，似乎有些不确定她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難不成我應該再考慮個十天半個月？倒時候你的消息可能又會折價了啊。”冷飒提醒道。
章蕙覺得她的話似乎很有道理，定了定神道，“你怎麽保證會兌現承諾？”
冷飒淡定地道，“你的價值沒有你以爲的那麽大，殺了你還是放了你對傅家也沒什麽影響。池夫人倒還不如想想，如果你出去了會面對什麽吧？”
章蕙這些年可沒做什麽好事，以前有昭盛商會撐腰别人不敢對她怎麽樣。但是現在昭盛商會沒了，章蕙出去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呢，就算是遠渡重洋也未必就能幸免。
章蕙冷着臉道，“這些事不勞傅少夫人操心。”
冷飒聳聳肩并不在意，她可沒有操心。
“現在可以說了吧？”冷飒看着章蕙，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不耐煩。
章蕙垂眸思索了片刻方才沉聲道：“張佐在傅家，還有一顆棋子。”
冷飒眉梢輕輕一跳，目光緊緊地盯着章蕙。
章蕙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強笑道，“不用這麽看着我，我幫張佐做了這麽多年的事情，總還是知道一些東西的。這枚棋子…沐老闆應該是不知道的。”
冷飒沉聲道，“你怎麽知道沐老闆不知道？”
章蕙勾唇笑道，“如果傅少夫人在外面看中了别的男人，你會告訴傅少嗎？”
“……”冷飒無語，這是什麽破比喻？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這個女人跟張佐是那種關系？”
冷飒笑道，“自然啊，不然好好一個美人兒誰願意去跟着一個老頭子？”
冷飒不以爲然，“張佐很年輕嗎？”
章蕙笑道，“你總不能不承認，張佐現在的模樣看起來是要比傅督軍更吸引女人一些吧？更何況，有些女人就偏好這樣的類型，讨厭粗魯的武夫呢？”
這個冷飒表示贊同，就算你有傾國之色也耐不住有人就喜歡清粥小菜呢。
冷飒道，“傅督軍身邊的人？”冷飒垂眸思索，腦海裏飛快地将後院裏那幾位過了一遍，“五姨太。”五姨太是青樓出身，而青樓也确實是最有可能出間諜的地方。
章蕙搖頭笑道，“她不是間諜，是棋子。”
冷飒揚眉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棋子這種東西…平時一動不動地待着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不用擔心做一些危險的工作引起暴露自己的身份。甚至…她們自己可能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如果不需要他們可能一輩子都那麽安安靜靜地待着了，一旦到了需要的時候…隻需要一根引線，碰！就炸了。”
冷飒沉着臉道，“所以，你認爲現在到了需要啓動棋子的時候了？”
章蕙笑道，“你和傅少把張佐逼得那麽狠，他要是還不還擊，隻怕後面就更沒有機會了吧？”
冷飒不再理會章蕙，沉聲道，“來人！”
徐少鳴推門從外面進來，看冷飒臉色陰沉有些詫異，“少夫人？”
冷飒沉聲道，“打電話給督軍，讓他……”頓了一下，冷飒目光定定地盯着章蕙，口中道：“小心、五姨太。另外，查查夫人和四姨太現在的情況。”
徐少鳴一愣，“少夫人……”
“去！不要讓别人聽到。”徐少鳴也顧不得多問，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等到徐少鳴出去，章蕙才有些感歎地道，“傅少夫人，我真是有點佩服你。”
冷飒道，“我也有點佩服池夫人，可惜道不同不相爲謀。”
章蕙也不在意，笑道：“我這種出身的人，哪裏敢跟傅少夫人爲謀？不過看在傅少夫人這句佩服的份上，我再免費送你一個消息。”
冷飒點點頭，“多謝，洗耳恭聽。”
章蕙笑道，“賀儒風跟孫良關系很好，你們之所以查不到賀儒風從前的出入境記錄，是因爲他從前每次都是從尼羅入境孫家的地盤的。”
冷飒微微眯眼道，“所以，賀儒風跟尼羅人的關系也不壞？”
章蕙笑而不語，“傅少夫人是聰明人。”
冷飒點點頭道，“多謝，這些事情我會轉告傅鳳城的。”
章蕙并不在意，仿佛有些懷念道：“我這輩子隻下過三次注，前兩次都赢了希望這一次兩位也不會讓我失望。”
第一次，她攀上了池渭脫離了舞廳那樣的環境。
第二次，她選擇跟張佐合作，鞏固了自己的地位成爲名正言順的池夫人，今兒掌握了昭盛商會。現在，顯然到了再一次選擇的時候了。
如果不是因爲昨天的事情，她不會這麽快做出決定。傅家或許不知道賀儒風爲什麽要求交換她，但她自己卻是清楚的。
賀儒風對她自然不會有什麽感情，他之所以想要她不過是昭盛商會撐不住了，他想要榨幹她最後一點東西罷了。
這個時候，就算傅家願意放了她，她也不會走的。這麽多年，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張佐和賀儒風到底是什麽樣的東西。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對他來說還不如路邊的野草值錢。
冷飒道，“我也這麽希望，告辭。”
出了牢房，冷飒快步走回了主樓。才剛進門就看到徐少鳴快步從裏面走出來，劍眉微皺臉色有些沉，“少夫人！”
冷飒問道，“怎麽了？”
徐少鳴道：“電話沒打通，軍部那邊說督軍今天沒過去。”
冷飒蹙眉，“傅家所有的電話都沒通？”
徐少鳴點了下頭，道：“可能是電話線被人掐了，我找了夏維安，他已經往家裏趕去了。”
冷飒擡手揉了揉眉心，“發密電給督軍的私人……”話還沒說完，大廳裏的電話有些突兀地響起，幾乎是同時，冷飒敏銳地聽到樓上書房裏的電話似乎也在響。
徐少鳴和冷飒對視了一眼，都隐約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徐少鳴搶先一步在聞聲過來接電話的管家之前接起了客廳的電話。
片刻後，徐少鳴握着話筒神色凝重地看向冷飒。
冷飒問道：“雍城的？”
徐少鳴低聲道，“督軍遇刺了。”
啦啦啦~除夕啦，祝親愛的們除夕快樂~新年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