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傅少,您這是……”聽到傭人的禀告急匆匆起身出來迎接的劉君崇才剛下樓就看到了已經跨入客廳大門的傅鳳城。傅鳳城隻帶了兩個人,劉家不算普通傭人隻是保镖就有七八個,再加上一些壯年男性傭人足有二十來人。
但這并沒有什麽用處,看到走進來的傅鳳城劉君崇心中還是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甚至腿肚子都隐隐有些打哆嗦。
劉君崇是見過傅鳳城的,雖然沒有說過話隻是在某次宴會上遠遠地看了幾眼。但就隻是這幾眼,就讓他認定了這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角色,輕易不敢招惹。
這才不過一兩年不見,他隻覺得傅鳳城身上的氣勢更加駭人了。
其實劉君崇很不能理解傅夫人的所作所爲,就算你再怎麽不待見傅大少,隻要他一天是你的兒子你就可以靠着這個身份壓制他一天。何必非要搞得魚死網破?這樣做對自己沒有絲毫益處反倒像是替傅鳳城解開了一層束縛。
不過現在劉君崇沒有功夫考慮這些了,他走到傅鳳城跟前幾步遠停下,陪着笑道,“聽說傅大少剛剛從納加歸來,不知這會兒大駕光臨,所爲何事?”
傅鳳城比劉君崇高了大半個頭,垂眸注視着眼前滿面虛僞笑容的男人沒有說話。
劉君崇的心不由提得更高了,強撐着臉上的笑容道,“傅少有什麽吩咐請盡管開口,若是力所能及的事,在下定不推脫。”
傅鳳城給了徐少鳴一個眼神,徐少鳴笑吟吟地将一份文件拍在了劉君崇的胸口,“劉老闆,看看?”
劉君崇一愣,反射性地伸手接住了自己胸前的文件。
徐少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還是趕緊看看吧,好好看。”
“……”劉君崇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眼睛裏寫着的是“你一路走好”。
當着傅鳳城的面,即便劉君崇并不想看這份所謂的文件也不敢拒絕,隻能戰戰兢兢地低頭将注意力集中到文件上去。
隻看了一行字,劉君崇的臉色就瞬間蒼白起來,猛然擡頭去看傅鳳城。
傅鳳城并沒有理會他,甚至都沒有看他。
旁邊徐少鳴提醒道,“劉老闆,想什麽呢?”
劉君崇擠出了一絲僵硬的笑容,“沒…我、我這就看……”
傅鳳城走到大廳裏的沙發前坐下,神情淡漠幾乎看不出來任何的情緒。
劉君崇拿着那份文件的手卻像是有千鈞之重,若不是他努力抓緊仿佛馬上就要掉到地上一般。
“傅…傅少,我……”劉君崇上前了幾步,滿臉驚恐地望着傅鳳城。
他當然知道傅鳳城不是專程上門來找他聊天的,但是在傅鳳城和兩個副官面前,想要逃跑也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能跑他的這些産業呢?讓劉君崇抛棄自己奮鬥了二十多年得來的家業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劉君崇敢肯定,如果他敢跑傅鳳城馬上就能讓人查封了他在江城所有的産業。
傅鳳城擡眼看着他,“想好解釋了?”
劉君崇表情有些麻木,解釋?他哪裏來的解釋?!
那份文件将他發迹前和發迹後這些年所有的事情都調查得清清楚楚,甚至包括他跟傅夫人這些年的往來和關系。可見傅大少查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這種時候如果再編造一些謊話,隻會讓自己死得更加難堪。
劉君崇一時間急得額頭上直冒虛汗,“傅少…我,前年那事兒跟我沒有關系,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對傅少不利呐。”
這話他說得毫不心虛,劉君崇是個很明白趨利避害的人,刺殺傅家大少的事情他是絕不會沾手一丁半點的。
傅鳳城低笑了一聲,那笑聲并不冰冷劉君崇卻覺得脊背陣陣發寒。
“劉家每年四百萬元,哪兒去了?”傅鳳城平靜地問道。
劉君崇心中狂跳,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了,“什…什麽四百萬?我不懂傅少是什麽意思。”
話音剛落,一把槍就頂上了他的後腦勺,“劉老闆,勸你還是實話實話。否則…就算我現在斃了你,也是你罪有應得。明白吧?”蘇澤含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劉君崇滿臉畏懼顫抖着道,“傅少饒命啊!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什麽四百萬,我……”
徐少鳴站在他旁邊,好心情地翻着厚厚的文件笑道,“劉老闆看東西不仔細啊,你二十三年前從江城發迹,之後每年大約有一百萬左右的資金下落不明。在十五年前,這筆錢變成了二百五十萬,五年前變成了四百萬。我算算…這麽多年加起來…四千多萬。啧,大手筆啊。你劉家這些年在江城前十的富商中一直敬陪末座,不是因爲你能力不行,而是持續不斷地抽調資金,讓你很多時候都無力擴大産業,好幾次錯過了發展的機會。對吧?”
見劉君崇依然閉口不言,徐少鳴笑道,“大少剛下船就來拜訪,已經很給劉老闆面子了。當然,劉老闆也可以繼續保守秘密,那我們就不得不請劉老闆往雍城走一趟了。對了,那個地方洪天賜也去過,劉老闆認識他嗎?”
劉君崇臉上的肌肉仿佛在震顫,“洪…洪天賜,他……”
徐少鳴對他露出個和善的笑容,“我知道,他死了。”
劉君崇當場打了個寒顫,驚慌地扭頭去看傅鳳城。
傅鳳城卻正在低頭看手腕上的表,微微蹙眉道,“既然不想說,就帶回去吧,讓人來查封這裏。”
徐少鳴笑嘻嘻地點頭應道,“是,大少!”
蘇澤覺得有些無趣,“大少這是白走這一趟了。”抓人嘛,他們也可以的。
傅鳳城站起身來,淡淡地掃了驚慌不已還想要求饒的劉君崇一眼,“享受了這麽多年,你也該覺得賺了。”
“不……”劉君崇清楚地看到傅鳳城眼底的殺意,他知道傅大少這不是在吓他。
從前傅大少就是個殺神,南六省能有今天的穩定繁榮和傅大少的心狠手辣脫不開關系。
傅督軍一直忙于和各地軍閥以及京城的内閣軍部鬥智鬥勇,地方上隻要不出大麻煩一般都沒空管。但傅大少卻是個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人,剛回到南六省沒多久,就帶着人如狂風掃落葉一般将南六省各地那些爲非作歹不安分的實力掃得幹幹淨淨。
就連一些不安分的黑道,商人,鄉紳都沒有逃過他的毒手。
偏偏傅督軍對他的所作所爲不聞不問,在南六省的地界上誰也管不着他,因此不到三年時間整個南六省都換了一個面貌。原本那些自以爲天高皇帝遠傅家管不着他們的人也都死的死散的散,沒死沒散的也都安分下來了。
所有人都知道,在南六省的地界上想要活得好就得安分守己。
這樣的人,他要是當場拔槍殺了劉君崇,即便劉君崇是江城十大富豪之一,那也是白死。
“等等!”劉君崇後退了幾步才想起來自己背後還有一把槍,連忙又停下了腳步,滿頭大汗地道,“我…我說……”
徐少鳴有些意外地挑眉,他還以爲這劉君崇怎麽着也得撐上幾天呢,怎麽這麽輕易就招了?
其實這并沒有什麽奇怪的,一個人如果擁有的東西多了,顧忌的事情多了,骨頭自然也就軟了。
傅鳳城低頭打量了劉君崇片刻,又重新坐回了沙發裏。
這次他沒有再說什麽,劉君崇自己就主動交代了,“我…二十多年前,我還是個一貧如洗的年輕小子。當時在京城遇到了一個貴人…他借了我一筆錢,也是他指點我來江城做生意的。後來我漸漸發了家,那些錢…是每年給他的放分紅。”
“是誰?”傅鳳城問道。
劉君崇連忙搖頭道,“我…我不知道。”
背後蘇澤冷笑一聲:“不知道是誰你就敢收一大筆錢?不知道是誰,你每年幾百萬的給出去?”
劉君崇連忙辯解道,“真的,傅少既然能查到我每年給出去的錢,就應該也能查到…早年是直接将黃金和銀元送過去的。這幾年都是通過銀行的彙票,但…收錢的人是誰,我真的不知道啊。”
傅鳳城眼神微沉,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見狀劉君崇不由得一呆,顯然是有些不太明白傅少這是什麽意思。
“傅少,這…我……”
傅鳳城一邊往外走去,一邊淡淡道,“等他知道什麽了,再來告訴我。”話音未落,人已經踏出了大門。
大廳裏,劉君崇惶恐地扭頭看向徐少鳴,“傅少這、這是什麽意思?”
徐少鳴對他露出了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什麽意思?既然劉老闆什麽都不知道,那你就沒用了。明天會有人來接你回雍城。”
說到這裏還忍不住又伸手拍了拍劉君崇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去雍城好好待着,希望我們從京城回來的時候你還活着。給你提個醒兒,千萬别惹夏維安,他脾氣可不太好,”
蘇澤淡淡地瞥了徐少鳴一眼:把他吓尿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徐少鳴聳聳肩表示我樂意。
酒店裏,傅鳳城出去了之後冷飒也并沒有休息。
剛剛下船雖然腳踏實地的感覺很好但冷飒卻也沒累到想要躺下休息的程度。坐在房間裏也閑着無聊,就幹脆去頂樓準備去那裏的觀景咖啡廳坐一會兒。
這會兒正是下午兩點半,時間早不早晚不晚的,咖啡廳裏十分的安靜。
冷飒一進門就看到卓琳獨自一人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邊喝咖啡一邊翻看着一本書。
冷飒眼睛一亮,正想要過去打招呼就聽到身後門外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狙擊手的直覺還是女性的第六感,冷飒沒有上前也沒有退後轉身,而是往身側裝飾的柱子後面閃去,正好讓柱子完全擋住了自己。
下一刻,傅督軍從外面走了進來。
傅督軍在門口站了一下,才擡手對跟在身後的韓冉打了個手勢,韓冉恭敬地點了點頭站在門口并沒有再跟着傅督軍往裏面走去。
冷飒眨了眨眼睛,懷着一種莫名激動的心情在柱子後面的位置坐了下來,并對另一邊準備過來服務的服務生揮揮手表示自己不需要服務。
服務生雖然不解卻還是沒有再往這邊來,确實有些客人隻是想要來坐一會兒并不想喝咖啡或者吃什麽東西。能進入江城大酒店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咖啡廳也是酒店設施的一部分,自然不會因爲客人不點單就趕客。
卓琳背對着大門的方向并不知道有人進來了,依然低頭看着手裏的書。
直到服務員過來問候,“這位…先生,歡迎光臨,請裏面坐。”
其實服務生根本不想過來,這位…看起來有點吓人。他們在這樣的地方工作也算是見多識廣的,自然也能知道這位的身份。
正是因爲知道,所以才更加不敢接近。
但這位傅督軍站在人家女士背後這樣盯着人家看,總歸是不太好的。所以服務生與其說是想要過來服務,不如說是想要給卓琳提個醒兒。
卓琳聽到聲音擡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幾步遠的服務生,發現對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這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偷窺的冷爺激動地攥緊了拳頭。
如果一會兒兩人發生沖突,她站在卓女士這邊幫着爆打渣男會不會不太好?
沉默的時間比冷飒預想的短得多,卓琳看了看傅督軍神色很是平淡,“傅督軍,找我有事?”
傅督軍眉頭狠狠地跳了幾下,沒有說話。
卓琳看了一眼旁邊臉色有些發白的服務生,歎了口氣道,“他不用點東西,你去忙吧。”
服務生這才倉促地點點頭,轉身溜走了。
大名鼎鼎地傅督軍看起來果然有點吓人呐。
卓琳皺了皺眉,道:“有什麽事情,就坐下說罷。”
“……”
(本章完)